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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完了吗?”
甘擎咬住唇,浑身不可遏止颤抖起来,那边传来有点惊慌的声音:“甘擎?你在听吗?甘擎?”
“嗯,我在。”她靠在墨宅门口的红砖墙上,身体一寸寸向下滑。
“唉,我可一点不禁吓,我的小姑奶奶。”
甘擎仰头在泪光里看着满天似乎格外明亮的星子,微微张开了唇,嘴角上翘,随后用手遮住,忍着哽咽:“对不起。”
这份宠爱真让人难以割舍啊,也许她的宿命本该是这样,没有甜蜜和安宁,只有一辈子的愧疚和挣扎。
他似乎听出她的反常:“今晚怎么了?你还在‘金达莱’吗?我现在就去接你,在门口等我别动啊。”
那熟悉的嗓音让甘擎的泪水凶猛流出,她抽噎着,肺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胸口痛的说不出话来,把手机直接挂断,十指狠狠抠进手心。
对比起年幼时的何仲,甘擎印象里更深的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双眼噙泪的小男孩,在何仲强调他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每到暑假寄住在林兰家里更是形影不离时,她不用再听何仲的提醒,便把深埋的那点猜测从脑子里挖出来。毋庸置疑,怕狗的男孩是墨兆锡,何仲所说的罪魁祸首指的也是他。
墨兆锡的所有举动也终于有了根本的理由,被愧疚折磨的也许不止她自己,还有墨兆锡,否则,他为什么会在遇见她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心疼,而不是——心动。
墨兆锡连续打了很多遍,听筒里先是不厌其烦唱着彩铃,最后是机主关机的提示,胸口被一股莫名的焦躁顶住,他等不下去了,回到咖啡店里,拿起外套和公事包向外走,对面的女人站起来:“怎么,女朋友出事了?”
墨兆锡回了一下头:“这个周末我有点事,不会在市里,下星期吧,我找个时间带你去律所见见年律师,再谈细节。”
薛婷迈出座位,轻轻拽了一下他肘部的衬衫料子,微微垂下睫毛,把墨兆锡留下的名片塞进他手里:“墨兆锡,我只要你为我出山,别的律师我不答应。”
她今天刻意打扮一番才来见墨兆锡,为了迎合他的品味,这几天她每个下午都要去“墨滴”对面的咖啡店里等甘擎下班,按照甘擎的衣着风格复制了一个现在的薛婷,酒红色的假发被扔进了垃圾箱,她换上栗色卷发和一套干练简约的裙装,脚下踩着五寸高跟鞋,简直和平时的甘擎如出一辙。
然而这个男人除了和她讨论那天她在钟素凝酒吧发生冲突的细节,竟然没多看她一眼。
这不仅让她的计划提前进入冷冻期,更让她的自尊挫败不堪。
墨兆锡不是playboy吗,薛婷自认长相不差,经过精细完美的包装之后更是优雅可人,让每个经过她身边的男人都流连忘返,为什么他的眼神偏偏不肯多停留半刻?
“对不起。”墨兆锡把衣料从她手里抽出来,“我已经跟你说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这类案子,我现在能帮你的,只有尽量找到这场官司可打的关键点,减少你的损失。何况,我现在是‘华逸’的法律部经理,不允许随意私自接受委托,懂了吗?”
薛婷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不服气,眼泪竟然流出来:“墨兆锡,如果你不做我的辩护律师,我……我就毁了我自己。”
墨兆锡久久看着她,皱眉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在毁掉自己之前,一定会把我也拖进地狱,既然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做得到,先留着你的斗志吧。我会让年律师再联系你。”
墨兆锡走后,薛婷仍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身影沁入夜幕之中,而落地窗上反射出的那个陌生而萧瑟的自己正在落泪,什么时候,她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变得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林兰从岛上回来就再没去过“墨滴”,把何仲从生日宴上撵走之后,她心里也痛的无以复加,一面是不经意对甘擎造成伤害后的愧疚,一面是自己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外甥竟然让她失望透顶。林兰最终让陈嫂去何仲的房间,把他的行李统统打包,准备在何仲回来别墅的时候把他驱出家门。
“阿姨——”
何仲半夜回来,林兰和墨雒骅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夫妻俩双眼熬的通红,而和陈嫂同样立在旁边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旅行箱。
“你先搬出去一阵子吧。”林兰撇过头,带着哭腔宣布。
何仲走上前去,默默拉开拉杆:“知道了。”看向陈嫂,“麻烦您以后照顾好我阿姨和姨夫。”
陈嫂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何仲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搬离了别墅,之后,林兰病倒了,感冒发烧,折腾了三四天,她不肯吃西药,墨雒骅就天天让陈嫂熬中药顶着,给甘擎打开门以后,陈嫂惊讶了一下,招待她进屋,便跑去厨房看着燃气上熬着的药。
整幢别墅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的气味,苦中带涩,就像她现在的心情,甘擎在客厅坐一会儿,墨雒骅从二楼走下来:“上去吧,孩子。”
推开林兰卧室的门,她正半倚在床头,身体似乎有些虚弱,脸上却带着亲和的笑容,这笑容让甘擎觉得恍如隔世。
林兰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过来坐。”甘擎慢慢踱过去,坐下,林兰拉着她的手苦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这个无理的老太太了。”
就在进来之前,甘擎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林兰,然而,进来之后她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