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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凛冬。
哪怕“游魂”状态的颜嫣丝毫感受不到寒意,却也能从过往行人的衣着与表情中判断出,这个冬天究竟有多冷。
枯坐在雪地间的少年就这般成功地引起了颜嫣的注意。
她仗着自己是缕游魂,轻轻松松挤入人群中,一点一点靠近那个少年。
少年头垂得很低,看不清五官,只隐隐能看见一瓣被风雪冻得发紫的唇。
他怀中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却无半点生机,像是死了很久,尸身都已发硬。
颜嫣犹自疑惑着,这又是在搞什么?
少年缓缓抬起了头,十五六岁的年纪,琥珀色的眼睛。
他是——
少年时期的谢砚之。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的剧情非常非常重要,不是幻境,也不能完全算是回忆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主线剧情,原则上不建议跳过任何一章哦,保证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水~qaq
【重写】
◎原来,是个温柔的小鬼◎
颜嫣瞳孔一缩, 满目惊愕。
她为何会看见少年时期的谢砚之?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震荡。
有无数斑驳的光点自她眼前掠过,与此同时, 周遭景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意识却无比清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梦,梦中人既是她,又不是她。
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
见证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梦里有座华丽的牢笼。
朱墙, 琉璃瓦, 白玉阶, 就连独自盛开在墙角的花, 都能抵寻常百姓家近百年的用度。
一只通体雪白, 眼儿碧绿的小奶猫竖着蓬松的尾巴走了过来。
围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在梦境的操纵下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轻轻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笑得一脸无奈。
“嘘~别叫啦, 吃完肉脯记得赶紧走, 可千万不能让我阿娘发现, 不然, 你也得死。”
话一出口,颜嫣又愣了愣。
“她”口中的阿娘是谁?会是颜璃吗?
颜璃那么懒, 家里进了耗子都要使唤她去撵,她怎有空去杀猫?
颜嫣脑子一片混乱, 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然而, “她”才走不到两步,小奶猫连肉脯都顾不上吃了, 扒拉着“她”的裤腿, “喵呜喵呜”叫唤着, 不想让“她”离开。
夜很静,芍药在微风中摇曳。
整个世界只余小猫软软的叫唤声,与远处传来的金铁相扣之音。
夜巡的神武军就要逼近。
高大的身躯在在宫灯的照映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忽隐忽现。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是谢玄,端华长公主之子。
这是一个腐朽的王朝,新帝昏庸无能,沉迷酒色,长公主把持朝政,一心想要篡位。
而“她”,则是那位帝国最尊贵的女人,端华长公主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总在用那双写满野心与欲望的眼睛审视着“她”。
于其说“她”是她的孩子,倒不如讲,是她亲手锻造的一柄剑。
假以时日,她要携“她”号令天下。
平日里,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与“她”说得最多的话便是。
“待霸着皇位的那个废物一死,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母子二人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她是个疯子。
以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控制着“她”。
她总说:“一个合格的帝王,首先要做到的是不喜形于色。”
一遍又一遍地警示“她”:“你要学会隐藏住真正的自己,绝不能让人一眼看穿你的内心,更不能对任何人或是物有所偏爱,偏爱则意味着,是将自己的软肋展示在世人眼前。”
帝王,是不该有软肋的。
一旦有了软肋,便能轻易被人拿捏。
彼时的“她”尚且年幼,听不懂,也不想去听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于是,悲剧一次又一次地呈现在“她”眼前。
七岁那年,乳娘告老回乡,临别时,“她”缩进她怀里,大哭了一场,将自己最珍爱的宝石送给她女儿当嫁妆。
三日后,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断掌被盛入木盒,送到“她”手中。
端华长公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本宫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这宝石何其珍贵,普天之下仅此一颗,谁人不知,它是本宫的所有物,你竟把它送给一个乳娘?如今整个盛京都已传开,想要巴结那乳娘的人都快排到西郊去了。”
“明日本宫会差工匠将这宝石拆下,嵌入金冠中,你给本宫老老实实戴着去赴宴,本宫要让
', ' ')('所有人知道,这颗宝石仍在我府上。”
七岁的“她”,连哭都不敢出声。
四下无人时,抱着那只早已失去温度的断掌无声垂泪。
“她”还记得,这只手背上的疤是去年夏至日乳娘替他挡沸水时所留下的烫伤,不止是手背,狰狞的烫疤遍布她整条胳膊。
每当“她”问她痛不痛时,她只会笑着摇头,说:“替公子挡灾是老奴的福气。”
她年岁已大,只因舍不得他,一年又一年,拖着不肯还乡。
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九岁那年,“她”已隐隐长成端华长公主心中所期盼的模样,处变不惊,不苟言笑。
可这还是不够,远远达不到端华长公主的预期。
只因“她”在中秋宴上,给做桂花糕的小宫婢多送了几两赏钱。
翌日清晨,“她”便亲眼瞧见宦官从井中捞起那小宫婢的尸首。
端华长公主薄凉的嗓音在他头顶缓缓响起。
“这小婢子不是本宫杀的,可她,却是因你而死。”
……
凡是“她”喜欢过的,皆无好下场。
在端华长公主日复一日的磋磨下,“她”终于学会了隐藏,不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直至这只小奶猫的出现,“她”尘封已久的心又开始“砰砰”跳动。
“她”鬼使神差地抱起小奶猫,藏进斗篷,偷偷带回卧房。
木门阖上的那一霎,过往记忆纷至沓来,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绕个不停。
“她”又看见了那只血淋淋的断掌,又看见了那张被井水泡到肿胀的冰冷面孔……
“她”呼吸骤然变急促,眼前一片模糊。
连带那只毛茸茸的小奶猫都变得血污斑斑。
现实与突然闯入脑海中的幻觉不断交叠闪烁。
待那些画面消失在“她”脑海中,“她”又恢复一贯的冷漠,全然不顾小奶猫在苦苦哀求,神色木然地推开房门,将它赶出去。
夜里又下了场雪。
寒风呼啸,单薄的格栅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辗转难眠的“她”从床上爬起,守夜婢子站在床畔,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是只小野猫,雪落得这么大,可能会被冻死。”
“她”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捏了一把,几乎是下意识从床上弹起。
赤足踩在冷到刺骨的地板上,久久未动。
良久,“她”向后退了小半步,面无表情地躺回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嗓音冷淡:“随它,不过是只野猫罢了。”
也不知是对守夜婢子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屋外风声越大,撞门声越是微弱。
“她”几经辗转,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绕过打盹摸鱼的守夜婢子,推门,抱起那只快被风雪冻僵的小奶猫。
小猫在“她”怀里打着哆嗦,蹭着“她”颈间,委屈地直叫唤。
糯糯的小奶音吵醒了偷偷打瞌睡的婢子,一骨碌从脚踏上爬起,与“她”四目相对。
“她”抱着小猫,旁若无人地回到床上,打哑谜似的道了句。
“你若不说,我也不说。”
婢子蓦地咧开嘴,心照不宣地朝“她”眨眨眼:“奴婢没睡着,也没看见什么小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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