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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路上的车没那么多,卢芒开到爷爷家时正好八点出头,老人家早已经起床喂鸡了,看到卢芒停好车便招呼她进去吃早饭。
卢爷爷在前屋切药片,卢芒胡乱吃了几口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前屋找卢爷爷了。
房间墙壁放着古老木质的中药柜,散发着浓厚的药材的气味,卢家从祖上就是从医,只是到了卢啸松这辈就从中医转了西医。
卢爷爷有三个儿子,卢啸松排第二,其他两个儿子生的都是儿子,唯独卢啸松生了个女儿,本来卢爷爷还想从小耳濡目染给孙子们灌输中药的知识,可两个孙子对医药丝毫不感兴趣,卢爷爷很是泄气,但没想到后来出生的孙女卢芒对药理却特别有天赋。
卢芒出生的时候,卢啸松和妻子特别忙,两人带不住卢芒,所以从小卢芒就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
卢奶奶和卢爷爷都是知识分子,卢奶奶没有女儿,卢芒来了就有人给她打扮了,每天卢芒顶着奶奶给她扎的冲天辫,穿着奶奶给买的小裙子,爬上爬下地给卢爷爷整理中药。
虽然最后卢芒还是辜负了他,报了临床医学科,但这不会影响他们对她的爱。
卢爷爷抬眼透过老花镜看到卢芒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打趣道。
“哎呦,卢副主任医师有什么指教的吗?”
卢芒假装深沉地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药沫,又看了看药柜上的纸。
“您这卫生要注意打扫,还有那个字都看不清了,回头让卢院长给您重新写一下。”
卢爷爷慈爱又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丫头。”
卢奶奶也整理好厨房出来一起闲聊了几句,问问卢芒的工作还有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奶奶,我出去走走。”卢芒从矮椅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卢奶奶点点头,她很提倡这些城里天天坐办公室的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
“那你就四处逛逛,回来路过村委会把村长发的宣传文件带回来,你爷爷总是忘记。”
来卢爷爷的中医药堂看病开药的人很多,所以村长有什么要宣传的必定也要在卢爷爷家贴上一份,最近宣传五水共治的宣传图已经打印出来了,正好卢芒路过可以带回来。
乡下小镇的小路又窄又蜿蜒,有些路只够一辆车通行的,卢芒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逛过了。
小镇里的村子很小,村与村相邻,走过几个村屋就是另一个村子了。卢芒一路走到镇上的小学,她没有在这里读过书,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回到父母身边在龙中小学上学,因此镇上的小学初中对她来说都很陌生。
印象中的灵南小学是有些老旧的,现在已经将老教学楼都推倒重建了,还扩大了学校的面积,大大的铁门换成了自动伸缩门,旁边还设立了警务室。
因为周六学生们都没有上课的缘故,校园特别安静。卢芒从灵南小学沿着去思米村的路慢慢行走,路边树上的枝叶因为春季的到来变得茂盛翠绿,若隐若现的青草味在她鼻尖萦绕。
卢芒记得庄诗凌日记里写的:当雨季来临时,路两旁的香樟树开始掉黑色的果子,骑自行车的同学故意从果子上碾过,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我就在后面用鼻子追赶香樟的浓郁气息,有点涩又带着清香,像我家门口的苦李子。
现在没有下雨,香樟树也才刚抽了新叶子开着花,卢芒想象庄诗凌背着书包走在这条路上的样子,突然一阵闷雷,下起了瓢泼大雨,庄诗凌走得不似之前那么淡定,她穿着大大的雨衣和雨靴,头发已经被雨水浇得湿透,卢芒倒退着走看向学校的方向,那时庄诗凌是去往学校,家里没人接送也没有雨伞,她穿着父亲的雨衣,长长的衣摆垂落在地。
即使是恶劣的天气她也从不曾迟到,只是那一次回去因为穿了她爸爸的雨衣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很快卢芒就到了思米村,按照成人的脚程也不过十几分钟,但在小孩的眼里那是看不到尽头的路。
我没有手表不知道几点,就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出发,这样就不怕迟到了。
庄诗凌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卢芒想到这些眼睛有些湿润,她看着一个个带院子的房子不知道哪户是庄诗凌家,随着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大多数的老房子都翻新重建,有一部分还是老瓦房。
房子周围有河流,还有一亩亩田地,有些种着水稻有些则是荒芜了。
卢芒此行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庄诗凌小时候生活的环境,看看她小时候走过的路,至于那个她再也不想回去的家究竟是哪一座并不重要。
村子里年轻人很少见,偶尔见到的几个也是阿嫲和奶奶辈的人,或者是骑着三轮车的阿公。
卢芒有看到田埂边长着叶子像荷叶的芋头,想起庄诗凌在日记里写着:夏天到了,我就去河塘里挖芋头。
“傻瓜,河里的那是慈姑,芋头不水生的。”卢芒捧着庄诗凌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
“我现在知道啦,小时候不懂嘛。”庄诗凌扑上去要抢卢芒手里的日记本。
', ' ')('“这不是卢公家的孙女吗?长这么大了!”
卢芒绕了一圈回到爷爷家的村委会,有人认出了卢芒跟她打招呼。
卢芒笑着点了点头,卢芒家在整个镇上的名声都很好,祖祖辈辈行医救了很多人所以大家一提到他们都是十分尊重的。
“真是长大了,还是这么漂亮。”村长听见声音也走出来,“过来拿宣传图的吧?来来来,进来坐会儿。”
村长给卢芒泡了杯茶,村委会大厅里坐了很多人,大多是闲来无事的老头老太太们,这些是不会打麻将的,会打麻将的都在村委会往前走一点的大桥底下组局打麻将呢。
卢芒和村长寒暄了几句拿了宣传图正准备回去,旁边的老太太们在聊的事情思米村的八卦。
“那个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工资不打算给她爸了,把那个庄建民气得天天在家骂娘。”
“那家孩子也三十好几了吧,还没嫁人。”说的人用舌头发出“啧啧”的声音,“我要是她早八百年就不给了,还等到现在?”
“那不是,你不知道她爸这个人,闹到她公司去她岂不是工作都丢了。”老太摇了摇头,摊上这么个爹也是上辈子造了孽了。
“你还别说,这个孩子很懂事的,小时候我见过她,有时候她爸妈都不在家的,我喊她上我家吃饭,她就舀了一小碗饭,我就跟她说你多盛点,这么点怎么吃得饱你们说是伐?”老太对着其他几人用手比划了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小的圈,“那孩子说了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说自己不敢吃太饱,怕把肚子撑大了。”
这个习惯庄诗凌一直保持到现在,听了老太太的这些话卢芒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点晚饭她都只吃一点。
“我听说庄建民今天又要上去找她女儿了。”
“找去干嘛?”
“还不就是因为那个工资不上交了嘛,让闺女养着一家人,真是作孽。”
庄建民去找庄诗凌了,卢芒心中警铃大作,抓起宣传图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跑出去了。
“你不在家吃饭了啊?”卢奶奶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探头跟朝着门外走去的卢芒说。
“对,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宣传图给你们放桌上了,等爷爷回来您跟他说一声,我有空再来看你们。”卢芒急急地关了车门,开车往市里去。
“慢点开。这孩子……”卢奶奶看着绝尘而去的白车喊了一声,只当她是医院有事才急急离去的,想着家里的老头子有时候吃着饭别人一喊就扔下饭碗出去了,心里也能理解卢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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