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洁白,连天幕也是惨淡的,雪后的空气更加冷冽呛人。
才铺上的雪格外蓬松,踩一脚能陷下去不少。
村庄挺大,依傍着地势而建,连绵一片,屋顶端着雪,安静地仿佛在寒风里沉睡。
人家院落的栅栏斜斜的,被淹了一半,门前清出来的路又盖上了雪。
万古川说想去村边看看。
“那我去找人问问。太冷了,分头行动,速战速决。”林泓神出手指拉了拉衣领,遮到鼻梁上。
两人就分开行动了。
林泓穿过一户人家的院落,敲响了他们的门。
开门的是这家的男主人,矮小敦实,生着络腮胡,打了好大一个哈欠,才睡醒似的,声音因为哈欠拔高了不少,“客人何事?”
“大哥,可以问你些问题吗?”林泓想到这里的人排外,心里也没底。
那男子笑了一下,“外乡人吧?外面冷,进来吧。”
不是排外吗?所以不驱逐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从外面世界来的?那驱逐那个女子是什么情况?
林泓跟着男子进屋了。
这家的屋子比史奶奶的宽敞上不少,摆设也更多,火烧得更旺,一个铫子正在上面“哐哐”地响,水蒸气宣天。
兽皮满铺在地上,踩上去极软。
“哐”厨房里传出碗碰撞的声音,还有哗哗的水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就是那个打猎特别厉害的男人啊,好像姓李……对对对就是姓李,我说的就是他的妻,偷人啊!”
“坐。”男子没有回答女子,示意林泓坐下。他也坐回了铺着兽皮的椅子上,随意地靠着。
林泓就近拣了个位置,解着自己的裘衣,准备好好聊一会儿。
女子还在说着,伴随着搪瓷碗碰撞的声音和水声,“真是太不守妇道了!那个女人看上去本就不像什么‘三从四德’的好女人。”
林泓朝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厚布遮住了厨房里的光景。
因为天气太冷,这座村落的屋子都是独楼的,有木头围成的院落,却没有独立的灶房,暖气就可以在何处流通。
男子还是没有回应女子。
女子一边洗碗,一边还在说着,“她还死不承认呢,她偷的汉子都承认了——就是那个新搬来的还未有婚配的汉子,还骂她负心,哈哈哈哈这女人啊,两头都骂,她相公也要说她负心!”
幸灾乐祸地话人长短,太聒噪了……
林泓看着火堆揉了揉鼻子,想问的问题都忘了。
男子对女子的话置若罔闻,看着林泓,道:“客人想问什么?”
“呃……村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林泓问道。
男子摸了摸络腮胡子,“看你是问哪一类的,生死大事没有,家常小事遍地。”
“哗”厨房的厚布被一把捞开了,一个很起来有些泼辣的胖女子走了出来,她看到了那蒸腾的水蒸气,“哎呀!水烧开了,你怎么也不摞一摞!”
她走过来,提开了“哐哐”响的铫子,也看到了林泓,“哟,来客人了啊!”
她笑眯眯的,“挺俊啊!哪里人呀?来这里做什么的?是准备在这里定居吗?”
“那是否有婚配呢?”女子用帕巾擦着红肿的手,“我有个表妹可漂亮了,公子考虑考虑?”
林泓被这几个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问题给弄昏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男子终于出声了,“消停一会儿吧!”
女子顿时不说话了。
林泓也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铫子不识抬举地在轻响,气氛尴尬地要死……
女子提起铫子,转身走了,走时还狠狠地瞪了林泓一眼。
林泓:“……”
“客人见笑了,拙荆若有冒犯,还望海涵。”男子礼貌道。
这态度对比有些大了。林泓摸了摸后颈,“没事,是我叨扰了。”
“客人还要问什么?”男子道。
其实要问的女子已经说了。“没什么了,就是这个问题。”林泓站起身来,再次道:“叨扰了。”
“留下来吃饭吧。”男子留客。
“不了,我还有个友人在外面,我要去寻他。”林泓拿起了自己的裘衣,本以为会长谈,没想到凳子都没坐热和就想走了。
走出门去,寒冷瞬间将林泓包裹,他却莫名觉得屋外的空气更加令人轻松。
在漫目的白雪里找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太容易了。
万古川站在村边上,靠近雪山的那一方。
林泓一脚深一脚浅地朝他走过去,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吹得他的裘衣都在翻飞,方才从屋子里带出来的热气全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