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翕了翕唇,乖巧地点了头。
刘长德上来之后,先是朝着软床上躺着的陆玥泽行了礼,又朝着云珠问了安。他见陆玥泽躺着,心中纳闷不解,难道陆爷这次伤得很重,怎么还躺在了床上?可是他明明记得,陆爷不过就是脖颈处擦伤,似乎并不严重?
他仔细观察着陆玥泽,见他脸色红润,气血饱满,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恙。他有些不放心,打定主意,等下让商队里临时请来的那位大夫,过来给陆玥泽看一看病。
陆玥泽正等着他回话,见他半天不开口,便问:“红牡丹什么都没交代吗?”
刘长德愁眉苦脸地叹气:“回爷的话,红牡丹是个嘴硬的,什么法子都试了,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刘长德一心想要从红牡丹手里问出刘长水的下落,尤其是见红牡丹这模样,他们家刘长水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这口恶气憋在胸口,怎么可能对红牡丹手下留情?可是,那个红牡丹骨头倒是硬,就算是受不住折磨晕了过去,也一个字不说,甚至还一个劲儿地在笑,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让人恨得牙直痒痒。
“倒是个骨头硬的。”
刘长德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就等着陆玥泽吩咐。
陆玥泽沉吟片刻道:“他身手不凡,一定要把人看住了。眼看我们就要到桓晃的王家,到时候跟王家借一个地牢,爷亲自去审他。”
其实,陆玥泽现在就想去审审这个红牡丹,想要弄明白他和云珠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尤其是之前还有金丝笼雀,如今还有华狼匕首,但是看着云珠一脸对他担心的模样,他不不敢在伤还没好的情况下乱跑,免得又要惹得云珠伤心。
刘长德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因为云珠在,又不好说出口。陆玥泽看了出来,一向敏感的云珠也看了出来。
她忽然把手从陆玥泽的大掌里抽丨出来,起身要下马车。陆玥泽出声喊她:“云珠!”
云珠回头,大眼睛忽闪忽闪,陆玥泽顿了顿说:“天色要黑了,你不要乱走,去看看平喜她们吧!”
云珠是主子,平喜是仆人,陆玥泽说这话有些不妥,但商队里,一共就这么几个姑娘,他还真不放心云珠去别的地方。
云珠朝着他笑了笑,点了头,转身下了马车。
陆玥泽皱眉,看向刘长德,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夫人面说的?”
刘长德额头冒汗,他可是知道陆德福的前车之鉴的,所以斟酌了半晌才说:“爷,夫人武功路数和红牡丹的武功路数是如出一辙,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既然红牡丹不说,不知道可否从夫人这边入手?”
陆玥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已经从软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向刘长德,摇头说:“夫人这边,你不用管,你只要盯着红牡丹就行。”他顿了顿,又说:“就算是夫人真的知道什么,爷希望是有一天她能主动告诉爷,而不是……要用手段去逼问她。”
刘长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急忙表态:“长德一定按照爷的吩咐办事,请爷放心。”
他不是陆德福,就算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好奇,他也不会违背陆爷的意。陆爷不让做的,他不会去做的。
陆玥泽侧着头,小桌上昏黄的灯光打了过来,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刘长德却能感觉到陆玥泽的脸色并不好。
想到刚刚要给陆玥泽请大夫的想法,他便直接说了,“陆爷,这个大夫,是商队兄弟给德福请大夫时一起带过来的,毕竟商队里现在就一个药嬷嬷,一些男人的病她也不好看。上次的毒蜂一事和麒麟木一事,这位大夫都参与了,医术不错,不然叫他来给爷您看看?”
陆玥泽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自己脖颈间的伤口,指尖刚刚过去,就摸到了一手冰凉滑腻的药膏。他缩回手,随手拿了一个帕子,擦了擦手指,扔在了一侧。
刘长德见陆玥泽眉头一直紧锁,也不敢打扰,就静静地等着陆玥泽开口。
陆玥泽倒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似乎只是想了想,便问:“这大夫除了医术能靠得住,人能靠得住吗?”
刘长德一愣,这他可真不敢保证啊!这大夫就是岸上的镇子里拉过来的,不知根知底的,用着虽然好用,可难免没有点别的意图。
陆玥泽叹气,似乎有些自责:“我们商队竟然一直没有能信得过的大夫,这倒是我的罪过了。也罢,明日叫那大夫过来见见,如果根底能靠的住,爷重金酬谢。”他想到最近,商队兄弟遇到的这些事,死的死,伤的伤,损失了不少,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刘长德立即领命,临走前,又和陆玥泽说了其他的事情:“爷,今日抓红牡丹的事情,没有传出去,但是跟着咱们商队后面的那个程公子,又在跃跃欲试地打探着,看着就让人心烦。还有,今日王老爷特意前来求见,说是有些事,必须要单独和您谈谈。当时正在抓红牡丹,王老爷就被拦了回去,回话的人说,王老爷挺急的。”
陆玥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告诉刘长德:“去给王老爷回话,说爷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去见他。”他抬眼,盯了一眼时辰,吩咐说:“晚膳时间了,让厨子备一些东西过来,爷饿了。”
刘长德立即领命,然后又派人去平喜那里找夫人,这才擦了额头,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无声地想着:“长水啊,你可还侥幸活着吗?”
云珠其实没有去平喜那里,她只是静静的蹲在了一处灌木丛旁,回头就能看到陆玥泽的马车。
她把荷包里的那块小铁片拿了出了,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最后握在了手心里,双臂抱膝,把头闷了起来。
……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浑奴阿爸,这是什么?”
“这是你阿爸我身份的象征,华狼匕首,皇家二十四暗卫,每个人手里都有这样的铁片,不过每个铁片上的都有细微的差别,每只铁片都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有一个。云珠,你可发现这铁片的独特之处?”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云珠,指着浑奴掌心里的铁片,天真地指着小铁片道:“浑奴阿爸,这上面刻了一只山鸡!”
浑奴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看着云珠哈哈大笑:“我的傻云珠啊,这可不是什么山鸡,这是凤凰,凤为雄,凰为雌,这可是代表着当今的皇上和皇后的。”
“皇上和皇后?他们是谁?”常年生活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的云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皇权至上。
浑奴似乎也很为难,想了想,解释:“皇上和皇后,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最尊贵的人,嗯,就像你们西夷摇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你们族里的人都要听他们的,这全天下的人也都要听皇上和皇后的。就像你阿爸我,我可是隶属于皇家的二十四暗卫,所以水涨船高,身份也跟着不一样!”
他说完,就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似乎那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云珠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问他:“浑奴阿爸,皇上和皇后能管全天下的人?”
“那当然,你们西夷摇族的这些部落,也是归皇上和皇后管的。”
云珠羡慕地说道:“那么,他们能管全天下的人,是不是一定不会像云珠自己,是孤独一个人生活在这林子里了吧?”
“那当然,那可是皇上和皇后,怎么可能孤单一个人!”
云珠小拳头握了起来,斩钉截铁,胸有成竹:“那么云珠长大了,也要当凤凰,也要做皇上和皇后!云珠不要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生活!”
浑奴顿了顿,好半天没有说出来,盯着云珠看了许久,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哭笑不得,道:“傻姑娘,你以为人人都能当凤凰的?那可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何况,这凤和凰是夫妻,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的。”
及腰高的小姑娘不知道夫妻是什么意思,只是满脸失望,抱着膝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浑奴见她可怜,想了想,蹲在她面前,和她说:“你若是不想孤单一个人,日后等你成了亲,有了夫君就好了。”
云珠抬起头,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