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帆很擅长做饭,所以准备了不少凉了也会很好吃的点心。孟修买了果汁。两个人坐在树荫下,风吹过来,又凉又舒服。
他几次回过头来,又什么也不说,害得她主动问:“怎么了?”
“没有,”孟修解释,“就是在想,你以前那种拳击辫是怎么编的。看起来很复杂。”
乔帆轻轻翕动着膝盖,忽然一鼓作气改变坐姿,上半身向前倾,把手举过头顶去摆弄头发:“其实熟练了就好了。而且绑紧一点的话,几天都不用散开。”手指灵活地在发丝间穿梭,她看不到头顶,却还是游刃有余地完成下来。
全部弄好以后,乔帆左右晃了晃,示意给孟修看。他半晌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没来由想起从前,
乔帆笑起来,有点冷地环住双臂:“你这人,平时话也挺多的,怎么有时候该说话又装哑巴?”
孟修偏过头,不顺着她的提问说下去,只是评价:“很好看。”又把外套脱下来,附带着微笑递过去。
吃东西的时候,他先问她说:“你之前没交过能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吗?”
她正在往嘴里塞吃的,反问他道:“这是作为相亲对象在问我吗?”
他颔首。
她继续回答:“没有。比起我,他们好像都更喜欢别的女生。”
乔帆三下五除二消灭了一块雪花酥,忽然道:“你说会不会是我行为举止不够可爱,不太会撒娇的原因呢?”
孟修在喝果汁,没怎么防备,所以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开始了。乔帆忽然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握拳,手臂夹紧,睁大眼,收下颌。
“是不是这样子才可爱啊,嗯?”然后,她一边憋着嗓子,一边小幅度摇晃起来,娇滴滴到矫揉做作地说,“是不是嘛——”
万籁俱寂。
冷风萧瑟地从他们中间穿过。
孟修倾斜着身子,目不转睛盯着她,仍然咬着吸管。只有饮料见底后的窸窣声清晰地响起。
乔帆正在心里纳闷效果如何,只见他不紧不慢放下果汁,坐直身体,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还处在发愣的状态,就看到孟修抽回手去,双臂贴紧身体,微微摇晃起来,用同样放软的声音说:“帆帆,可不可以把果汁分给修修?拜托拜托——”
世界上最诡异的情形是什么?
不是贞子出井,也不是世界末日。
而是直男撒娇。
乔帆感觉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他!妈!”她五官扭曲,整张脸痛苦地缩在一起,“操了!”
见到恶作剧起效,孟修坏心眼地笑起来:“谢谢谢谢,我很荣幸。”
然而,乔帆接下去的话着实也令他大跌眼镜。她说:“你别说,还挺可爱的!又恶心又帅!”孟修的外貌加成实在无法忽略。加之他恶心人的意图太过明显,所以反而丧失了任何撒娇的意味,只让人关注起了长相。
“你喜欢这种?”孟修索性抛弃他平时也没多在乎的自尊,顺势继续损下去,“那我改变一下路线吧。”
“好的好的,你要坚持。”乔帆也顺水推舟,一边把果汁拿过去一边笑着说,“这样真的会让人想给你掏钱买东西。真的。”
还不着急下山,她索性躺下了。
过于灿烂的日光下坠,乔帆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躺着。她说:“仔细一想,可能我太不擅长和男性接触了。所以你大概是我爸和幼儿园小朋友们以外最亲近的异性吧。”
孟修不做声,只是伸出手,替她把落到身上的花瓣拿开。大约因为视线垂落,又专注于盯着什么,所以目光像聚在一团的灯影,透着虚幻的温热。
她又开口,像猫一样嘴角上翘,惬意地说:“之前还在托儿所打工的时候,午休没地方待,有时候我会去楼下的草坪上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结果有一次醒过来,发现有个不认识的男的坐在我身边,还对我说‘没关系,你继续睡’,把我吓得半死。”
他手臂向后伸,支撑着身体,这时候回答:“下次有这种事就打我电话。”
“怎么?”她不由得发笑,“你会和他打架吗?像以前一样,直接过来飞踢,像英雄一样——”
孟修像是在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但还是不露声色地露出笑容,从容不迫地说下去:“怎么会。至多也就搞清楚他叫什么,在哪里上班,家住在哪,有没有危险倾向。”
“……”
他起身,把周遭收拾干净说:“回去吧。”
下山路比上山路难走,两个人也更沉默。孟修猝然说“对不起”的时候,乔帆在用手机拍山上的景色。
她说:“对不起什么?”心里想起之前在车里时他已经挨了一拳,向她道过歉的那件事。
但他说的却是别的:“有一次,我也做过类似的事。”
“什么?”
他回复道:“你还在以前那间幼儿园的时候,会从我们医院那边的公交站坐巴士下班吧?”
差不多已经是大半年前了。
时常加班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下班都筋疲力尽,夜色深沉得像是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仅仅只是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就已经足够她睡着。
当时孟修还是住院医师,动不动帮同科室的前辈拿夜晚最后一份外卖。他看到她是个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