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相信冯烟说的话吗?”
莫悔抬起头看向陈星,平静地说:“我信,我觉得她那天说的话是真的。”
陈星的脸色变了,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莫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女儿递给陈星道:“来,让你叔叔抱一会儿你,叔叔太紧张了,需要放松一下。”
陈星有些迷茫,却还是结过了这小婴儿。
宝贝一看到陈星就笑了,陈星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起来。
“你看,好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弄得这么苦大仇深的。”
陈星看向神色平静温馨的莫悔,不解地问:“嫂子,你不怪大哥?”
莫悔摇摇头。
“为什么?”
“我相信,他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即便清楚,也并不知道底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误会,很多冤假错案,很多阴差阳错。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细节了。”
她的母亲已经死了,被冯烟杀死的,冯烟用了什么手段,找的什么人,都不重要,一切无法挽回,罪魁祸首也已经自杀,何苦要刨根究底呢?
难得糊涂,这世界上有许多灰色地带,许多无法用对错、黑白或者道德、规则来判断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苦一定要知道真相呢?我们爱一个人其实爱的是他的一个大概,我们过着自己的生活,也不过是过了一个大概。寻找生活的真理,那是哲学家的任务,对于莫悔来说,她只要跟丈夫和女儿,平静安稳、无惊无险地活下去就好了。
莫悔看着陈星怀里的小婴儿,温柔地笑了,说:“陈星,我并不是一个有出息的女人,我只想要一点平淡温馨的幸福,所以我大概永远不能变成一个快意恩仇的人。我只想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跟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一起。如果你愿意成全我,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雪堂。”
陈星一愣,疑惑而不安地问:“你是要我瞒着大哥?”
“对啊!”莫悔冲着陈星眨了眨眼道:“夫妻之间要有一点小秘密才过得比较幸福。”
陈星面有难色,莫悔接过小宝贝道:“如果你告诉雪堂这件事,我就跟他说是你保护不力才害得我被挟持、早产的。”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陈星斩钉截铁地说。
“很好!”莫悔笑眯眯地问陈星:“这下你可以去见雪堂,问孩子的名字了吧?”
“可以!”
陈星喜滋滋地站起来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过头来,对莫悔说:“嫂子,你并不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女人。你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陈星也不待莫悔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莫悔愣了愣,然后才又对着女儿笑了起来。
“你陈星叔叔啊,真是不习惯做好人。”
……
半年后,沈雪堂出狱了。
错过了女儿的百日,雪堂懊悔不已,所以女儿一岁的时候,他大摆筵席,奢侈至极。莫悔怪他浪费,他却还觉得不够好,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女儿。
对于莫悔早产的事情,沈雪堂对陈星颇有微词,怪他保护不力,一出来就降了他的职,于是趁着这难得的清闲,陈星出国去探望哥哥陈蒙,把廖佳也带去了,只是非常不和谐的事情是,梁君毅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想想也知道,三个人这一路气氛有多么可怕。
只是,冲动的陈蒙这一次竟然没有跟梁君毅打架,两人单独聊了许久,梁君毅便回国了。
陈星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廖佳在国外呆了一个多月,就吵着要走,陈蒙便让陈星把她带了回来。
陈蒙在国外改名换姓,做起了生意,又过了四五年,他就和当地的一个华裔结婚了,只是那时候莫悔生怀着第二胎,没能去参加婚礼。
日子平静如水,再没有什么波澜,一切都如莫悔所愿。
女儿三岁那一年,有一天莫悔回家,见到女儿穿着公主裙坐在她的小圆桌前,摆弄着她的小茶具。而雪堂笑眯眯地坐在女儿对面,高大的身子挤在与它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粉红色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茶杯。
“爸爸,喝茶!”女儿不耐烦地催促道:“喝嘛!”
于是乎,在外面雷霆万钧的沈雪堂就拿着那小小的玩具茶杯,送到自己嘴边,笑眯眯地假装喝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莫悔差一点笑出眼泪来。
谁能想到有一天沈雪堂也会跟小女孩儿一起办家家酒?
莫悔默默地退了出来,没有打扰丈夫和女儿这美好的小聚会,她走到餐桌前翻着桌上的快递和邮件,忽然发现了一张喜帖。
是程奕扬寄来的。
三年前的那一天之后,莫悔没有再跟程奕扬联络过,程奕扬也再也没有找过她。
莫悔有时候也会想,程奕扬那时候一定很煎熬,很痛苦。他兴许也会恨她,竟然就这样不闻不问,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不曾打给他。
其实莫悔并不是冷漠,她是经历过许许多多痛苦的人,所以她明白,程奕扬的痛苦是她无法解除的,既然如此,不如做一个互不关心的陌生人,这才是他们两个人故事的最好结局。
莫悔打开喜帖,上面印着程奕扬和许优优的照片。
莫悔不知道程奕扬是不是真的爱着许优优,但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程奕扬一定还没有忘记她。因为她最清楚不过了,时间很可怕的,而人又何其坚强?我们想要活下去,需要的一项生存的本能就是遗忘。遗忘那些痛,也遗忘那些爱。
人生,总还是要往前走的。
莫悔收起请帖,这时候,雪堂已经抱着女儿下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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