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阳派那边接连两次送来关于血莲教死士的消息,他便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料理了。他的确对湖山派还有旧怨,但这是他上任后处理的第一个大事件,要是处理不好的话该让别人说他公私不分,德不配位了。
苏掌门他们三家人接到回信,让他们拿出财产清单送到武林盟,若是有增减,都得有依有据。武林盟保存着当年的湖山派遗产处理的文书资料,届时他会做好整理,再将人都请来武林盟,共同见证此事。
那么庞大一份遗产,陈颜芳夫妻与张金贺手里拿着最值钱的部分,这些年下来铺子生铺子,钱再生钱,资产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以当年的约定,他们只需要归还原来的部分,增值的可自留,当做管理打理的报酬,除天灾之外的减产则需要补足。陈颜芳精心打理将这份财产,早些年还有做账,二十多年过去,她以为姐夫外甥女早没了,已经将那份财产当做自家的,如今账目混乱,根本拆不出来原先的面目了。
收到盟主的信函,她的心情就差得很。
再接到从逍遥谷传回来的消息,说逍遥谷谷主倾力诊治,小儿子的伤却已回天乏术。
知道情况的妯娌看似好心地劝说“好在十二如今儿女不缺,也不算断了根”,背地里不知道在怎么笑话她一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陈颜芳心情不好,张金贺也差不多了。他如今陷入门派内乱的烦心事中,他选定的继承人压不住底下弟子,弟子中有一人文韬武略皆胜于继承人,岁数又大五岁,在门派中已经掌握了不小的话语权。那个弟子表露出要争夺下任掌门之位的意图后,门派内乱就开始了。继承人是他的亲生子,因没有绝对优势压制竞争者,他已经被人质疑假公济私,将私情置于将门派利益之前了。
这个当口,他还真的没有心情料理财产的事情。可这事不管还不成,他的情况跟陈颜芳差不多,那些财产早就跟他的私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一时半会弄不清楚。
“陈颜芳胃口大得很,脑子却不清楚。”张金贺跟儿子说,“既找到苏氏母子了,若是没把握拿捏住对方,那就干脆些除掉以绝后患后患,偏她太过贪心,盯着我手里这份,最后鸡飞蛋打。”张七长老回来后将洗尘宴那晚的闹剧告诉了他,他借此告诫自己的儿子,“我自是会尽全力扶你坐上少主之位,你也好歹将对张添的杀心收一收!再没有那样好的事,你赢了张添做少主,还要杀了张添,别说二长老不会容你,净水阁也容不得你这般残害手足,你可懂我的苦心?”
张彦不耐烦:“爹,你已经说过两次了,别再说了,我心烦。”
张金贺看着唯一的儿子,想着这个孩子还是需要磨炼,这性子啊,就是行走江湖时让人捅刀子还不自知的类型!愁啊愁,简直愁断肠,张金贺道:“湖山派遗产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你可能行?”
“您想怎么办?杀了苏氏母子吗?”
“你的杀心得收一收!”张金贺头疼,“别动不动就说要杀人,我不是才跟你说血莲教余孽派出两拨死士刺杀过他们吗,两回都失败了,苏千录必定将他们守得更加严实,你要怎么杀?去盘账吧!我会把原账本都给你,你将账本理出来,到时候将‘账本’上该有的东西还给湖山派。”
“麻烦!干脆杀了了事,爹,瞻前顾后是最愚蠢的,血莲教死士杀不死苏氏母子,那是他们无能。要杀人,又不是只能大咧咧地动手,多的是暗杀的手段。爹你若是信我,就让我来负责,我保管他们死得悄无声息,任谁查都是意外!”
张金贺想了想,最后同意了。
但张彦最后还是没有成功。防暗杀,瑞和经验丰富,他不信任陈颜芳与张七长老分别留下他们母子身边的两个弟子,在到晋阳派之后,就借苏掌门的手将他们隔了开去。苏掌门重新给他一批人手自保,总共六个人。这六个人被瑞和频繁下暗示,绝对忠心耿耿,全都被他留给苏幺娘了。瑞和对苏幺娘与庄六娘和小牛做了一番培训,别乱吃外面来历不明的东西,入口的只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好的食物,别孤身到陌生僻静的地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等等等。
张彦斗志昂扬,愣是没找到机会,陈颜芳那边也差不多。
苏掌门得意地跟瑞和邀功:“这三个月来你们母子身边动静可不小,若不是我护着,你们早就没命了。”
第961章 武林大侠
谢过苏掌门后,瑞和问:“血莲教有消息了吗?”
没有。
不止查不到消息,这三个月来血莲教似乎放弃了对他们母子下杀手,一直十分安静。
“下个月初是湖山派灭门的忌日,我已经让人准备祭品了,届时我会亲自带你们过去旧址祭拜。湖山派总舵旧址我一直派人看管打扫,只是多年没住人,且当年出了那等惨案,着实有些阴冷荒凉,我先跟你说一声,你再跟你娘说吧!”
苏幺娘经瑞和提醒后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到旧址时,那种衰败寥落阴森的环境还是让她忍不住心伤悲痛。这是她的家,阔别快三十年的家啊!所有建筑都蒙上灰暗的色彩,到处都野草丛生,只有大门到祠堂这条路被清扫过,这两分格格不入的干净,衬得周遭环境越发败落凄凉。
苏掌门有意向外人展现自家的“仁义”,这一次的拜祭规模搞得很大,瑞和与苏幺娘以湖山派遗孤的身份参与了祭祀,在这次拜祭中,苏幺娘将从山谷里带出来的苏父的牌位也请进了祠堂。
“爹,我们回家了。”
拜祭结束后,苏幺娘心绪起伏太大,几乎站不起来,瑞和送她到打扫出来的房间里休息,自己去探查湖山派旧址,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东西。
湖山派旧址早就被人不知道翻过多少次了,瑞和跟当年翻找湖山派的人一样,将目光放在了原身外祖父以及外曾祖父的院子里。他一寸一寸地找,除了一些已经被打开的暗格与暗室,没有发现新的隐蔽之处。
苏掌门在弟子的服侍下正在休息,听说瑞和在找东西,他笑了:“果真还是小孩子,这旧址说是经历过数十次蝗虫过境都不夸张,他还想翻到什么新东西?”连他都在祠堂的密室里找到了湖山派苏家的传家弯刀,现在那弯刀正供奉在晋阳派祠堂呢。
其实瑞和是有目的地搜索,他手上有一把钥匙,这钥匙来自他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这是苏幺娘父亲留下的遗物中之一,十岁那年苏幺娘将其给他做生辰礼。瑞和早就发现这块看似普通的玉佩中另有乾坤,但以前不知道出身,即便研究出玉佩中有秘密,也不知道往何处使。直到今天来到湖山派旧址,瑞和就知道机会来了。
玉佩里面藏着一把青铜钥匙,瑞和到处找能够容纳这把钥匙的地方。
饶是已经将目的地缩到原身外祖父生前居住的院子,工作量还是很大。苏幺娘见状提出多住两天,苏掌门勉强同意,他最是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的心性的,你要是不让他办这件事,他肯定会偷偷溜回来自己办。
于是瑞和得以多留了两天,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他怀疑这把钥匙能打开的东西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拜祭之后又过了大半年,陈颜芳与张金贺不停拖延,况盟主有意放任的情况下,湖山派财产一事没什么进展。苏掌门等得不耐烦,请了其他几家友邻门派掌门帮忙签字,写了一封信给况盟主送去。又让人到江湖上引导舆论,还找了江湖百晓生放消息,逼迫得况盟主不能再放任不管,去函到振阳派与碧云阁,催促尽快将账本送来。
“若是处理不及,武林盟也有一二盘账好手可供驱策。”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找借口又多推了两个月,才将账本送过去。武林盟那边被苏掌门每每以大义接连催促,实在烦不胜烦。况盟主愿意为了旧怨卡一卡湖山派遗孤,但并不想为了一点利益落下话柄。□□和张金贺都提出会给他好处,张金贺更是拿出他选盟主时为他投了一票之事拉交情,但况盟主已经帮他们拖延了近一年,自觉仁至义尽了。
“好消息,况盟主说了等将账理清,顶多夏天就能办好。你可想好了之后的日子怎么过来么?”苏掌门心情舒爽。
“兴许还得叨扰您几年,我打算四年后参加武林大会新英赛。”
“哦?有志气!那你到时候就要以湖山派的名义参赛了?”
瑞和微笑:“是的,我打算先扬名再招收弟子。”
苏掌门鼓励他几句,回头却与妻子说:“那孩子心气儿真高!也太过想当然了,他以为经营一个门派是那么简单的么,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武艺再高,没有经验阅历,如何当得了一门掌门?”他还有些不舍即将归还回去的湖山派祖产,那些祖产在手上时他再三嫌弃,但若是放弃……他又觉得不舍,别的不说,晋阳派底蕴略输湖山派,立派时间太短,积攒不出来多少镇派之宝。晋阳派怎么说也是湖山派旁支,他从湖山派拿来的各种宝物用来妆点晋阳派门面,任谁都说不出个不是来。再有就是那笔族田,族田他不能买卖却能经营,每年除了分给佃户的部分,他能够收回一大笔粮食。
妻子笑道:“夫君这是一叶障目了,小鱼年纪小,又从小在乡野长大,如何懂得怎么做生意,怎么经营门派?你是他族伯,到时候不得伸以援手?我们晋阳派到底势弱,若是能多一血亲门派支援,以后在江湖上才更有话语权。”
“夫人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苏掌门朗声大笑,连连作揖跟妻子道谢。
等到了夏天,苏掌门带着瑞和母子俩前往武林盟。武林盟驻地在秦雅山,在况盟主上任后,这里就由净水阁弟子开始值班,况盟主也会常驻到此处理江湖事务,做各类调停事宜。
这是瑞和时隔快一年再次见到陈颜芳,也是第一次见到张金贺。据说张金贺与原身外公是至交好友,而张金贺见到他与苏幺娘时也很是慈爱热情,送了很贵重的见面礼。
“从知道你们出现,我就一直想要来见你们,可惜门派事务繁重实在抽不开身,后来身体不适,静养了大半年……”张金贺解释一番,感慨地看了看苏幺娘,又看瑞和,“惊羽的外孙都这么大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听苏掌门说惊羽的牌位已经被请回湖山派祠堂了,可是真的?那便好,人都要落叶归根的,等我得空了再去祭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