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所坐的,可是程氏家主,身后不知牵扯着多少势力,若是护卫不够,让郎主受了伤,他这个部曲头领,便该万死不辞了。
头领又呼喊众多兵士小心戒备,派出队伍中的斥候先行打探,确认安全后,方朝着山路禹禹而行。
过了峡谷,部曲头领方松下一口气,呼喊大家继续赶路。
谁知峡谷之中没有危险,却并不代表峡谷之外并无安排。
一颗路边巨木横置在路中央。
部曲首领立即心中咯噔,大喊一声:“保护郎主。”
训练有素的部曲们也都立即围住马车,拿起武器,一致对外。
倏然,一排排竹刺急速射来,人都没见到,外围的部曲便伤了十几个,更有两个运气不好,被竹刺刺中肚子,整个人都被刺穿了。
马车中,程牧慌慌张张,心神不宁,脸上涂的粉被冒出的汗浸湿,缓缓流下额头,原本一张刷白的俊脸此刻竟然成了花猫。
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空去在乎,他如此外表,到底符不符合‘名士’风格了。
很快,马车外想起了无数惨叫,兵器交锋的声音叮叮当当,好似形成了一道道编钟乐曲,奏响的却是死亡丧歌。
程牧将自己朝着马车内部团缩,心中不由得后悔,为何自己不多带点的部曲上任。
但是程氏虽然历史悠久,源自周武,历代族人却并无武将之志,部曲训练自然是不太上心,还是洛阳高门大族喜欢做这种事情进行攀比,他们家才养了两百人,不过这两百人已经是极限,养部曲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粮,程氏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去养更多的部曲了。
而这次出门,两百人全都被他带出来了。
如今他也不知,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曲赢了,还是那些啸聚山林的盗匪胜了。如果贼人是流民组建,那么定然不是己方对手,如果是逃兵组成的,可能结局就有些不确定了。
就在程牧忐忑之际,突然,一人扑进来:“郎主,快逃……快……”那人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即便是此人血污满脸,程牧也都能认出此人正是他的部曲头领!
身体抑制不住的战栗,程牧意识到,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但是他也明白,外头的盗匪也定然不是盗匪那么简单!
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程牧咬牙切齿,脑中第一反应便是:“山简小人,枉为山巨源之后,如此行事,就不怕败坏郡怀山氏的名声吗?”
他不甘,却明白,怕是说什么都没用了,程牧狠狠心,咬伤自己一根手指,一个小小的山字,落在了马车侧壁上。”
然后他终于止住了战栗,擦干自己脸上的汗,整理了衣服,掀开车帘,跨过尸体,走下马车,为自己的小命做最后一搏。
不管如何,自己不能辱了程氏门风。
但是车外之人,并不是他想象中可以讲道理、可以威逼利诱、可以讨价还价之人。
他只看到了为首之人一眼,似乎就再也没有了直觉。
天上苍白的阳光,鼻尖弥漫的血腥,以及耳边轻拂而过的冷风,就是他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