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死...这些...触手...放开...放开...我......"
青年口齿不清,但仍然不忘从喉咙里艰难泻出咒骂。他还没能完全恢复语言能力,一段时间内甚至连脸部表情都做不出来,眼皮半搭不搭地合在眼上,在昏迷中,失去知觉的眼珠仍然能感受到,从缝隙中透过的血腥暗红。
兰斯的双眼艰难睁开,之前强行从脖颈注入的神经药剂还未完全消除。视线中一切都是模糊的,无法对焦似的成像,在他的视网膜上印上一些猩红,缓慢移动着的重影。那些重影像结束蛰伏的虫子一样,不断移动,在缓慢爬行的同时发出滑腻又窸窣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杂乱的不协调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这种声音的频率极低,但又混杂着一些偶尔刺耳的尖锐声。兰斯不禁皱眉。他下意识地不喜欢这种诡异的背景音,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来源于他自己的脑中————像是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该死的超自然现象似的。
除此之外,他的嗅觉似乎失灵了。神经松弛剂的用量一旦过度,就会有一定的几率引发程度不一的副作用。好在,他还看得见,至少是目前能勉强地看见一些东西。在这种糟糕的视野中,兰斯对任何移动的东西,都表现出极强的警惕性。他浑身能用的肌肉都绷紧了,被触手裹挟着。一条长满密密麻麻肉瘤的触手从他的腋下钻过,拱在胸口处,顺着下方紧绷的小腹爬去。
士兵紧绷的腹肌被覆上一层湿淋淋的粘稠体液,在蠕动时拉扯出透明的粘丝来。因为吸气,结实的六块肌肉分外凸显出来,在粘液下被衬托得诡异的情色。
他的小腹上滑溜溜的,阴毛已经被打湿。好在兰斯的感官依然迟钝,否则他早就已经被这种黏糊糊的触感逼得发疯。这怪物没有吃掉他,但仍然像是要消化食物一样,从触手中分泌出了大量的透明粘液,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成一股。
一丝轻微的刺痒感传来。如果这是真正的消化液,那么在刚刚接触兰斯皮肤的那一秒,他的身体就会立刻被侵蚀出一个不断坍陷下去的大洞,连骨骼都会一起轻而易举地被融化,被溶解成一滩血泥。但目前为止,浑身湿透了的兰斯唯一感受到的,就是一种被打湿的恶心粘稠感觉————还有一丝轻微的刺痒。这种触手分泌出的东西大概无害,否则他早就不会还活到现在了。
但那东西会拉丝,于是弄得兰斯感觉很恶心。他现在的感官还未完全恢复,最严重的时候从腰部往下都完全失去了知觉,在被迫昏迷中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他努力地转过头去,眯着眼睛,试图去看清楚,自己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状况之中。
他一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观察室里。青年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去寻找其他可突破的地方。
观察室由四面透明的高强度玻璃罩组成,就像一个处于半空中四四方方的正方体。正方体悬空在一个更大的空间中,由于光线不足,一切都呈现出漆黑一片。
双重玻璃的隔断,使得绝大部分的外界噪音都被阻挡在外。兰斯只能听见模糊的鳞片摩擦声,滑腻的触手互相交绞,将他挟裹其中。那些触手蜿蜒在玻璃罩的内侧,几乎占满了整个正方体。
这些触手又变得更大了。它们就像是无性繁殖一样,触肢的生长不受控制。再这样下去,或许等不到触手把他撕碎,或者消化掉的时候了。在这之前,他就可能已经因为过分的挤压,而先脊椎断裂而死。
兰斯艰难地喘着气。他挣扎起来,努力从触手堆里拔出自己。他左边的肩臂已经被吃到肩膀下端,触手还缠绕着不放,吮吸着他的手臂内侧。就在这时,青年开始觉得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这不是他的错觉:从他还在陷入昏迷的时候起,供给观察室里的空气已经停止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他窒息所需的时间不会超过六分钟。
...可恶!
兰斯咬牙。他用手腕把自己撑起来,下肢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所以只能费力地抬起来。那些触手纷纷放开了他,离开时留下‘啵’的一个个圆环血印,伤口很浅,印在他的身上。青年全身赤裸,被透明粘液裹得滑溜溜的,直往大腿内侧往下滑。触手堆在他被打湿的足背上,不断蠕动着,被兰斯嫌弃地别到一边。
兰斯伸手摸索到自己颈后。他身上什么都没穿,只有脖颈上的金属环。金属环的边缘藏着一束非常隐蔽的纤维,被他勾了出来。监视他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数据监测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离兰斯第一次昏迷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另外的数个实验室里,全都空荡荡的,只有血溅在走廊上。玻璃上布满了血手印,还有尸体被拖行了一长段距离的痕迹。这个痕迹消失在拐角处,后面是一片厚重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青年猛然抬头。那些围绕着他的触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都纷纷攀上了四面的玻璃罩,下一刻只听破碎声骤然响起。
一面玻璃破开了一个口。
白色喷雾猛地从上方喷出,弥漫开来。兰斯无法再顾及太多,他把往前一扑,
', ' ')('咬牙用手肘往前匍匐,将金属线的一端紧紧系在观察室正中间的支撑柱上。他将另外一端在手背上缠绕几圈,确认抓紧。
白色的气雾源源不断地涌出,很快就充盈了一整个狭小的立方体。观察室内,隐隐约约可见玻璃墙上攀爬的猩红触手,吸盘紧紧贴在玻璃上,挤压出一圈圈环状齿。雾气扩散,紧接着便从破碎玻璃面的裂口处,一个身影猛地从中跃出!
整个观察室是一间半悬空的立方箱体,处于一个巨大而空旷的黑暗空间里。下方深不见底。视线中的一切都在飞速往上消失。强烈的失重感猛地袭来,耳边风声骤然掠过。下一刻金属线突然被绷紧,兰斯的手背上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血顺着紧绷的小臂肌肉往下流,一直摇摇欲坠地挂在手肘处。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双腿已经大部分恢复了知觉,正好能发挥用处。骤然绷紧的绳线在拉伸到极致之后,又因为反作用力而猛地向上方弹了一段。青年整个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在平衡之后,他用双手抓紧了绳线,调整方向,试图去看清楚自己的方位。
他已经快到达了这个场地的底部。下方大致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底部打着暗红色的光源。每一个小光源都呈现圆环状,以一个环形的圈围绕着底部,只亮起了最外层的一圈光源。
他眼前是一座高塔形状的铁台。这座高塔高耸往上延伸,层层叠叠,伤痕累累,像是某种呈奇怪形状的白蚁巢穴。但这种构造精密又畸形,不像是自然的和谐产物,反而透着一种怪异的不协调痕迹。
兰斯深吸一口气,借力一跃,抓住了其中的一层向外凸起的突起物。这些密密麻麻的肉瘤布满了整片墙壁,像是岩石一样坚硬,显然是已经风干老化。那些凸起的地方有很多,可供他像攀岩一样往下。
等到青年终于到达底端时,他才发现刚刚从上方看到的那些红色光源到底是些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