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愿站在床尾，“好好的，你撞江书意干什么？”
顾子杭委屈，“你还讲不讲道理？明明受伤的人是我，你怎么不说江书意撞伤我了？”
他都伤成这样子了，她还忍心责备他？
顾子杭心里哇凉哇凉的。
但是怎么也舍不得责怪秦愿，于是又冲着江书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愿没说话。
但是她当时看的很清楚，就是顾子杭故意撞上去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更像是一场意外。
但秦愿和顾子杭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简直了如指掌。
因为鼻子里塞了纱布，他目前只能用嘴巴呼吸，张着嘴挺艰难的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又对江书意说：“他肯定是嫉妒我的鼻子，长得比他好看，所以想撞残我。”
秦愿：“……”
“对不起，顾子杭。”江书意却在这个时候开口，满脸的愧疚，“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撞的这么狠。”
“哼！”顾子杭十分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江书意：“嗯，说的对。”
“……”
“所以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这可是你说的。”顾子杭顿时眼睛一亮，“可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
顾子杭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使唤江书意了。
趁此，正好出口气。
……
顾子杭的鼻子一直肿的老高，那块青紫也很难消退。
这段时间，江书意还真就履行诺言，在学校里对顾子杭无微不至的照顾。
吃饭的时候，帮他排队打饭。
喝水都是江书意去倒。
就连上厕所，都要江书意扶着。
活的跟个皇帝似的。
这不，刚折腾完，顾子杭就说渴了。
可晃晃杯子，一滴水都没有。
江书意伸手接过杯子，额头上还有汗，“我去接水。”
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室。
顾子杭则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课外书，翻看的津津有味。
砰！
秦愿从外面进来，抬脚踢了下他的桌子。
顾子杭抬头。
“过瘾了没？”秦愿扯开凳子坐下来。
顾子杭摸摸自己的鼻子，略有些心虚，“什么啊？”
“折腾江书意，折腾够了没？”
顾子杭啪的一声合上书，“哎呀，鼻子好疼。”
秦愿：“……”
她正想伸手去捏顾子杭的鼻子，却听江书意走回来。
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温热的。”
顾子杭接过去喝了两口，一脸的满足享受，“嗯，水温刚刚好。”
一抬头对上秦愿凉飕飕的目光，又赶紧低头喝水。
秦愿对江书意说：“他伤的是鼻子，又不是腿，你没必要这么惯着他。”
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可见这几天，顾子杭有多折腾。
江书意却是笑笑，似乎不以为意的，“没关系。”
于是，这两个人又在一起形影不离了两个多星期。
就在秦愿都快对此习以为常的时候，两人却同时被王胜叫到了办公室去了。
他两刚走，班里就一阵低低的窃窃私语。
后台的于朦戳了戳秦愿的后背，“秦愿，你知道王老师叫江书意和顾子杭什么事儿么？”
秦愿摇头：“不知道。”
于朦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因为有人私底下传，他两……那个……”
于朦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可秦愿却听的糊涂，“哪个？”
“就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让于朦的脸都红了。
秦愿还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办公室里。
顾子杭跳起来，“什么？怎么可能？”
江书意却是低着头，闷声笑出来。
且那笑声绵长。
老王却是面色纠结的看着二人，摆摆手道：“你们先别激动。我也是不确定，所以才把你们叫来问问的，没有最好了……”
顾子杭继续跳脚：“老王，我说你什么眼神啊？你看我这铮铮铁汉的样子，我像基佬吗？”
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戳到了江书意的哪根笑穴，他一直在笑。
笑个不停。
“咳！”王胜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这不是谣言飞起么，我担心你们小男孩，青春期，有某种冲动很正常，但是千万不能盲目的……”
“谁冲动了？”顾子杭真急了，“老王，我将来是要娶媳妇的人，你这么说是在往我人生抹黑点知道吗？”
王胜：“……”
你人生上的黑点，不都是你自己抹上的么？
……
自办公室出来，江书意上前两步，要来扶顾子杭。
他手刚伸过来，顾子杭就触电似的，立马弹开，离江书意远远儿的。
“你你你……”顾子杭拿眼瞪着他，“从现在开始，你别碰我。”
江书意把手放下，“好。”
“你也别用那么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行不行？”顾子杭万分沮丧，“我是男的！纯爷们！我不搞基的！”
江书意挑眉，“是么？”
似乎对此充满质疑。
“是……么？？？”顾子杭加重语调，觉得自己在性别上遭到了某种歧视。
江书意却忽然抬脚靠近，吓得他连连后退，靠在了栏杆上。
“喂喂喂江书意，我说过了我不搞基！”
“想什么呢？”江书意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也不搞基。”
“真的？”
“……我就是搞基，也不会选你的。”江书意说着，目光从顾子杭的头，打量至他的脚。
顾子杭松一口气，几秒后又回过味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搞基也不选我？我很差吗？”
……
晚饭时。
吃饭吃的好好的，童湘忽然开口问：“书意啊，最近学习怎么样？”
江书意有些意外的看了母亲一眼，自从年前去了趟盛京后，童湘就没再问过他这些。
他知道母亲伤心难过都藏在里面，他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无暇顾及他的学习。
此刻听见她问，便在心里猜测，母亲是不是没那么难过了。
那道坎儿是不是已经迈过来了？
“挺好的。”这是江书意一贯来的标准回答。
他打小是个省心的孩子，因为爸爸不在身边，知道妈妈不容易，从不惹麻烦。
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童湘一直夸他懂事。
他是真的懂事。
“没认识什么新朋友吗？”童湘又问。
这一问，似乎别有深意。
江书意顿了顿，道：“就班里的一些同学，平常一起学习而已。”
童湘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道：“我看你这几天，跟对门的那个男孩儿走的挺近的。”
“哦，我们现在同班。”江书意显然不愿意多说。
可他的这种态度，却隐隐刺痛了童湘。
他越是不说，她就越是想知道。
“书意，我听你们班同学说，你和那个男孩子，你们……”童湘也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比较贴切。
江书意抬起头看着她，也不催她，也不接话，就等着她继续说。
想了半天，童湘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眼，“听说你们关系比其他人更亲密一些，是这样吗？”
“听我同学说？”江书意不答反问，“您这是听谁说的？”
童湘一天到晚的在纺织厂上班，很少有闲工夫。
况且，她又不认识他什么同学。
江书意觉得奇怪。
对上他怀疑的目光，童湘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道：“你别管我是听哪个同学说的，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您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好了。”江书意态度也很强硬。
“……”童湘感觉自己的脸被无形中扇了一巴掌，一口气堵在胸口，饭也吃不下了，“江书意，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书意低下头吃饭，不说话。
童湘放下碗筷，“我是你妈，我连问一下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江书意还是不说话，只是扒饭的动作更快了一些。
像是在跟谁生气。
童湘见状，冷笑一声道：“我懂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和你爸一样，都不需要我了。所以现在我就连问一下，都是错的了……”
江书意动作一顿，慢慢的抬起头来，“妈，您的管控欲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强？如您所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从法律的角度出发，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任何事情，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完，他便放下碗筷起身，“我吃饱了。”
然后走进了卧室。
童湘坐在餐桌前，抬手掩面，泪水克制不住的往下掉。
江书意心烦气躁的。
也学习不进去。
勉强在屋子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满脑子都是刚才和童湘争吵的画面。
几分钟后，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了房间。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收拾过了，客厅里没见童湘的影子。
江书意走到妈妈的卧室门口，踌躇了一会，抬手敲门。
“进来。”隔着一扇门，童湘的声音听上去并没什么不同。
江书意推开房门，便见昏黄的灯光下，童湘正拿着一件外套在缝补。
她低着头，知道是他进来，也没抬头，依然在做她的事情。
江书意走过去，“妈。”
“嗯。”童湘应了一声，依然没抬头。
江书意蹲下来，“妈，对不起。今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江书意一怔，这才发现母亲的眼角都是湿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江书意满心自责，“对不起妈，我以后不那样了。我不该那么跟您说话，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