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而在看着眼前这位同三日前截然不同打扮,却是在背对阳光仍旧晃她眼的圆脑袋小和尚时,管木子觉得老祖宗诚不欺我!
“没想到成日里被百姓们念叨的灵崖寺住持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真是久仰大名!”
双手握拳,侠义之气尽显,偏偏对于管木子这种沉浸式表演换来的终只有无禅余光一瞥。
“是小僧久仰小施主大名才是,不然近十日的早晚课竟是未曾和小施主有过一面之缘。”
将人特意奉上的栗花糕拿起一块儿小口品试,无禅却是在糕点化于舌尖那刻将进食动作当即停下。
而后就着茶水将一直萦绕在口腔中的栗花味彻底冲掉,眉头也不由皱起。
这味道真的是十来年都习惯不了。
“不喜欢吃干嘛这么勉强,浪费!”
对于被人咬掉一口的糕点,即便管木子再节约粮食也定不能二次利用,可被油纸袋包裹的另两块儿栗花糕她倒是觉得自己愿意效劳。
想着自己前两日答应了小和尚要给人带来些齐府糕点作为交换,再瞧瞧被她今日一直藏于长袖中的同款油纸袋时,便笑嘻嘻的当着主人家的面来了个当场交换。
“怎么样,我可是说得出做得到,这几块儿糕点可是我最好朋友之一给我特意做的,你呀过了这村儿就没了这店儿!”
凌栗的栗花糕做的向来是城东一绝,所以在当日尝了无禅那平平无奇小糕点时她才能夸下海口。
今日刚好趁着这个空档倒是可以给眼前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和尚长长见识。
只是在瞧着对方依着之前同样小口的姿态轻尝了一点就将剩余糕点重新放回到餐盘中的动作时又觉得眼前人甚是没有品位。
“小施主应知小僧本应无欲无求,这栗花糕已经将我拉入犯戒边缘,还是浅尝即止为妙。”
许是管木子的嫌弃表情过于明显,在稍显无奈后无禅还是做出了相应的解释。
而当眼前人好奇打探其中缘由时,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明扼要。
“不过是五岁那年心魔所致。”
“心魔?”
听起这近乎荒谬之词,管木子倒是来了兴趣。
在上下打量了番似笑非笑,双目直视于她的小和尚后问道,“小师父有话直说便是,还是说我正是纠缠了小师父数十年的心魔?”
话已至此,再结合齐沐那点子愿望,管木子已经能大概猜出为何会在仪式完成还愿后只有她被单独叫出来聊聊了。
想必对方不过是请君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罢了。
“心魔并非小施主直接导致,却也是和小施主息息相关,只是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且其中攀枝错节环环相扣,若是小施主未能从中解脱,恐怕到了小僧这处也无异于徒劳无功。”
无禅的解释总是点到为止,可作为聆听者的管木子倒是觉得进一步探寻也未尝不可。
“如此听来,小师父应是知晓我从何而来,只是不知我此番遭遇可是小师父亲手所致?”
无禅摇头否认,“不过确实有在小施主来时搭了把手。”
“哦?怎得这会儿小师父不怕犯了戒律?”
“若是真有犯戒,小僧甘愿受罚,只是这前世因后世果,你我终究逃脱不过。”
话题再一次被中断在急需解释的地方,偏偏在看着小和尚双手合十,双眸紧闭念叨着“阿弥陀佛”时,管木子再次深刻体会到话说一半的恶心人之处。
嘁!早知道和眼前之人聊天只能将事情难易程度升级,她才不会一开始为了套人话在这儿拽着什么古人调调。
现在好了,话套了个没头没脑,自己反倒先被自己这股子穷酸书生味道弄得浑身不自在。
“你个小和尚不能说就不能说,在这儿给我扯什么破犊子!”
卸去伪装浑身轻,意识到自己越看无禅越不顺眼时,索性脾气上头,将之前送出去的糕点悉数拿回。
当然属于小和尚之前的那两块儿栗花糕就让它当场祭了五脏府最好!
“小施主若是喜欢,小僧倒是可以命人将剩余的栗花糕都送给小施主可好?”
无禅的好心是被对方一声“不稀罕!”怼了回去。
见已无计可施,且管木子将自己都塞成了个包子样方才罢手后,他倒是觉得没准儿可以将昨晚夜观星象所得之事给人提个醒,以此来挽回些两人间不上不下的关系也未尝不可。
“不如我给小施主算上一卦如何?”
管木子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这半吊子给自己看过这辈子除了老死绝无其它死法!”
小和尚仍是坚持,“旁人也可。”
“旁人之事从我口中说出,能还原个三成已是谢天谢地,你个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和尚不怕算错卦,我还怕被你连累到时候只能去阎王殿诉苦呢!”
看着眼前佛光满照之人管木子竟是越发觉得不靠谱。
这不刚才吃饱喝足,下一秒就暗自谋算着溜之大吉的法子。
奈何身子刚转,脚步都没踏出一步便被身后人一句轻飘飘之言弄得当场放弃计划,认命回头死盯着小和尚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城南一事终是在小施主心里成了结?”
无禅的调侃随声而来,而在瞧着管木子威胁十足的警告后,方才悠悠然道,“不知小施主可曾知晓城南季家的些许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