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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号要走了,他的朋友们给他办了一个欢送会,他们提前跟后勤组打了招呼,后勤组给他们准备了两桌火锅,本来疗养院里的人就不多,现在走了一个,更显得人烟稀少。
不过主任说过几天会来两个新病人,也算是填补了一些空房间。
翟医生强拉着石元林去参加了欢送会,这是石元林第一次出现在集体饭桌上,他坐下来的时候同桌的人都噤声了一会儿。
36号的性格很好,他在这里交了不少朋友,坐在他周围的都是跟他玩得很好的,他的医生就是曾经照顾过石元林的那位和蔼的王医生。
翟医生跟石元林坐在另一桌饭桌上,这里的都是没什么交情的,纯属来蹭饭的,比如石元林这种话都没说上一句的。
为了照顾其他人的口味,火锅是鸳鸯锅,左边一片红,右边一锅蘑菇汤,翟医生用手肘顶顶石元林,问:“你吃辣吗?”
石元林说:“能吃一点点。”
翟阳煦夹了两块牛肉片放进辣锅里,默数了几十秒后再捞出来,夹了一片放到石元林的碗里。
石元林心里一热,连忙夹起了牛肉要往嘴里塞,被烫得嘶嘶直抽气,翟阳煦说:“慢点吃,我等会还给你弄。”
后勤凑过来问:“你们桌要可乐还是啤酒?”
同桌的人都说:“肯定喝酒呀!”
石元林犹豫地搓着膝盖,想说又不敢说,翟阳煦悄悄问道:“你不能喝酒吗?”
石元林说:“我酒量很差的。”
翟阳煦朝后勤喊道:“这里要一杯橙汁。”
后勤给他倒了一杯橙汁,翟阳煦把橙汁放到了石元林面前,石元林点了点头道谢,扭扭捏捏说不出其他话。
同桌的人都已经吃得很高兴,开始三言两语聊起天,翟阳煦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只在帮石元林和自己不停地涮肉,36号开始起来敬酒,他们说着前程似锦财运亨通之类的好话,不知道是激动得还是喝多了,36号的脸红红的,眼里蓄着眼泪,跟自己桌的人敬完了酒,就来翟阳煦的桌上敬酒。
36号直朝着翟阳煦走来,他们一起打过几场球,自然比其他没说过一句话的人要关系好一点,翟阳煦也绞尽脑汁说了几句好话,又问了他未来计划,36号说得很坚定,他要离开这里回老家,在舅舅的书店里当一个打杂的,安安静静地看书过日子。
安善疗养院里的病人在最后大都趋于平凡,他们在灯里尝够了繁华和奢靡,将自己的自尊付出,如野兽般弓起腰椎,又如奴隶般垂下头颅,可能食髓知味放不下燃烧的激情,重蹈覆辙直至伤痕累累。也可能看透了欲望的本质,心如止水。
36号没有喝很多酒,他下午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了,可能很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八个月的生活痕迹都被他亲手抹除,他要重回世间面对未来了。
饭后,大家都去送36号回宿舍,翟阳煦也想去送送他,石元林还没吃完,就留了他一人坐在桌上,石元林等其他人都走远了,才把眼睛收回到翟阳煦的酒杯上,他左顾右盼,确定没人看向这边了,才拿起酒杯抵到嘴边,他浅浅抿了一口酒精,啤酒不好喝,他皱了皱眉头,放下了酒杯,心里却因为能与翟阳煦间接接吻而窃喜。
大家一路把36号送到了疗养院门口,目送他拖行李离开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翟阳煦回到饭堂的时候看见石元林还坐着,手却捂着脑袋,翟阳煦过去看什么情况,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颊红红的,眼睛又亮又迷茫,他面前正摆着一支新开的啤酒瓶,已经喝掉了一大半。
石元林还想喝,翟阳煦抢走他的酒杯说:“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石元林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去够啤酒瓶,翟阳煦在他摸到之前夺走了啤酒瓶,石元林愣了一会儿,眼睛红了起来,翟阳煦把酒瓶放得远远地,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说:“走,跟我回宿舍。”
石元林安安静静地被他抓着,一直走回了宿舍,翟阳煦把他放在他自己的床上,石元林坐下去的时候晃了几下,他的脸颊红得很不正常,明显是喝多了,可那啤酒的度数也不高啊。
翟阳煦问:“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石元林傻乎乎地盯着翟阳煦笑,翟阳煦很莫名其妙,捏住了石元林的脸颊,问:“喝傻了么?”
石元林也不说话,只眨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翟阳煦,好像能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翟阳煦想起他哪来的酒杯呢,答案显而易见,他这是拿了自己的酒杯在吨吨吨呢。
石元林忽然扑上来抱住了翟阳煦,翟阳煦一愣,这是什么,看见主人回家的大狗吗?翟阳煦摸了摸他的头,石元林又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是酒醉的傻样,他笑嘻嘻说:“我拿了你的杯子喝酒。”
翟阳煦说:“我看到了……”
石元林激动起来,重复道:“我用了你的杯子!”
翟阳煦看着他,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石元林得不到回应,又垂下眼落寞了一会儿,他赌气般锤了锤
', ' ')('翟阳煦的手臂说:“你不生气吗?”
翟阳煦奇怪道:“为什么要生气?”
石元林想起了什么,委屈得要哭了,他脸上的肌肉在情绪化抽动,嘴巴张开想说话,嘴唇抽了数次后又被咬住了。
翟阳煦感觉其中肯定有隐情,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杯子被别人用了,为什么石元林会特别在意?
翟阳煦撬着他的话问道:“你想我生气吗?”
石元林委屈巴巴道:“不想。”
翟阳煦又问:“那想跟我接吻吗?”
石元林勉强列了个笑容,说:“喜欢。”
翟阳煦摸了摸他的脑袋,感觉他是真的醉傻了。
翟阳煦把他按在床上,他乖巧地躺下,等着翟阳煦给他做坏事,结果翟阳煦只是给他盖了一张被子,石元林等了一会儿,便坐起来不满道:“我不要睡觉!”
翟阳煦伤了脑筋,还是以前那副冷静又克制的样子比较好对付,现在跟个小孩子一样傻乎乎又喜欢撒娇,实在不好对付。
翟阳煦坐回他床边,敲敲他脑袋问:“你是故意喝那么多酒的吗?”
石元林眯起眼睛,脑袋一歪撞在他的手臂上,呢喃道:“我就是想尝一下,尝一下……就喝了好多了。”
他说话咬字还算清楚,神志也不至于混乱,看样子是借酒装醉。
喝酒容易脸红的人反而不容易醉,因为比起醉酒,身体会更先出现不良反应,石元林肯定也知道这个,所以他想让自己脸红,让翟阳煦以为自己真的醉了,好顺理成章撒撒娇,稍微释放一下自己紧绷着的大人模样。
翟阳煦顺着他说:“好好,石元林醉了,干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对吧?”
石元林抬起头凑到他脸边,嘴唇停在他极近的前方,好似在乞求他的允许,翟阳煦成全了他,跟他痛痛快快地吻起来。
石元林右手的智能手环每隔五分钟就会监测一次心率,白天会记录他的行走步数,晚上则会记录他的睡眠状态,这些数据会源源不断传输到翟阳煦的手机里,制成表格,画成图片,像解剖般清晰准确地报告着石元林的身体状况,如果说项圈可以控制奴隶的归属感,那么智能手环则可以掌控奴隶的身体信息,无论他去到哪里,他手上的手环都会把他的位置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他的主人,永远不能离开,永远也无法离开。
石元林的舌头是橙汁和啤酒混合的味道,翟阳煦想到了碳酸气泡水,那属于转瞬即逝的夏天,属于躁动又青涩的爱情。
爱情?翟阳煦在交吻中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石元林紧紧闭着眼,笨拙而主动地用嘴里的软舌回应。他很平凡,他的吻也与他一样平平无奇,他把不圆满的虐恋藏于身后,尝过了疼痛和恐惧,却仍能以真挚的心与新主人坦诚相对。石元林似乎感觉到了翟阳煦的视线,他也慢慢睁开了眼,两人的呼吸紧凑而炽热。
石元林轻轻问:“你在想什么?”
翟阳煦回答他:“在想你为什么想我生气。”
石元林笑道:“那你想到了吗?”
翟阳煦说:“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在乎你,你怕你的一厢情愿被我当做笑话。”
石元林不笑了,他说:“你果然很懂我,是因为你是心理医生吗?”
翟阳煦说:“是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石元林试探道:“是因为我是你的病人吗?”
翟阳煦说:“是。”
石元林沉默了下来,心情也在下坠,他发现自己陷得太深了,这段感情一开始是为了逃避那林,哪怕只是转移注意力,只要能稍微忘记那林也好,可现在就像是跟翟医生谈恋爱了一样,翟医生太生疏了,如果不是他主动下跪,翟医生可能还不会这样使用他,翟医生跟其他的主人不一样,他会不会只是把自己当做研究来看待?如果不是,那翟医生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关系呢?
翟阳煦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捏起他的脸说:“我很庆幸你是我的病人,我才能顺理成章地观察你,你不觉得心理医生和病人的主奴关系很方便吗,我可以控制你的身体,也可以左右你的心理,我会以心理医生的样子松懈你的防备,再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臣服,我会看穿你的所思所想,直到我完全拥有你。”
石元林问:“那我呢?我什么都不会,只有你了解我,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翟阳煦的手指摸着他的脖子,说:“那就一直看着我,直到从我身上看到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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