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一个静静躺着的电话号码,突然有一点纠结——
安北城这个人,正如这个号码一样,未知,真的未知。
“小南瓜,我的话一直有效。”陆启像是察觉了她的情绪,带着压抑的嗓音,褪去了戏谑,配上严肃的面部表情,显得格外认真,不再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许诺,而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承诺。
“只要你有需要,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苏小南斜眼瞄他。
片刻后,病房里响起她低低的冷笑。
“你说得这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讽刺了。”
陆启眉心不经意一蹙,没有回答。苏小南也不再多说,轻轻捋了捋头发,给她一个浅淡的视线,“你回吧,我今天晚上就住医院了。”
“不回去?”
“不回了,有病住医院,心里踏实。”
她说得轻松,但心里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想回将军巷十八号,也不想见安北城,其实她有那么一丝赌气的意味。就像普通的小夫妻闹别扭一样的心态,你不来接我,好啊,我也懒怠回来了。
陆启微眯着双眸看她半晌儿,突然一叹。
“那我留下来陪你,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
“陆启。”苏小南眉头一拧,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如果你真当我是你的妹妹,就请你放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对待你妹妹的婚姻,好吗?”
陆启勉强地笑了笑,面色微暗,却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就冷了。
苏小南抬头,淡淡勾唇,“你听好了,我很喜欢安北城,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所以,你说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小南瓜……”
“拜托你!不要让我用一只脚开踹……”
那一瞬,苏小南脸上的认真,让陆启心里狠狠一窒,终于相信她没有在开玩笑,一切都是真的——她结婚了,她爱上了安北城,也嫁给了安北城。
仿佛有一根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断裂,他沉默一瞬,深深看了苏小南一眼,慢慢放下药单,一步一步走出病房,去医院办公室向陈佩兰嘱咐了几句,默默走向电梯。
电梯门口,他神思不属。
直到电梯的门,“叮”一声,打开。
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迈了出来,一左一右两名警卫相随。
他不是别人,正是安北城。
陆启微微眯眼,与他四目相对,气氛久久停滞……
好一会儿,陆启唇角上扬,率先开口,“二表哥,你来晚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恢复了一惯的漫不经心和满不在乎,头一偏,笑了笑,“小止在511病房,去吧。”
安北城墨镜的边框挡住了他锐利的视线。
可他铁青着的面孔,却显得分外冷冽。凉薄的双唇紧抿着,他视线掠过陆启的脸,唇角突然勾出一抹阴鸷之气。
“辛苦了。”
陆启双手交错,压了压,淡淡一笑,“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安北城大步走过来,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又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斜视陆启,一字一顿,声音沉而冷,“启子,男女三岁不同席,哪怕是亲兄妹,也得顾及点儿影响。”
“哦,是吗?”陆启笑笑,洁白的牙齿一晃,带着点儿小揶揄,“我和小止都在国外长大的,没有受过封建残余思想的荼毒,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对于他无形无痕的反击,安北城没有怒,只冷冷一哼。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二表哥,我还真不知道。”陆启轻笑着低头,摸一下高高的鼻梁,“这遗传真是一个奇妙的事儿。我大概随了我妈,脑子总是慢半拍。所以啊,二表哥有话不妨直说,甭转弯抹角的。”
听他说起他过世的妈,安北城的脸色当即软了不少。
安宜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对安北城这个侄儿尤其好。
可以说,在安宜的身上,安北城体会过在尤明美那里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母爱。温柔的,和风细雨的,慈祥的目光,不论做错什么事,都带着笑为他善后的和煦。
而尤明美完全不同,她除了高标准要求安北城,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责怪他不懂事,贪玩好耍,不知道讨父亲欢心,以及全天24小时不间断追查老公的行踪,担心他又和哪个野女人鬼混去了。
两个都是妈,不同的是,安宜爱孩子,生怕孩子受一点委屈,尤明美更多的时候,愿意把安北城塑造成一个金刚不坏的万能之躯,让他成为一个放在人前可以闪光,让她永远体面的武器……
安家每个人都喜欢安宜。
包括尤明美,也挑不出她半点刺。
所以安宜之死,成了安家的痛……
而陆止和她的母亲,也被永远钉在了耻辱架上。
安北城慢慢转过大半个身子,动作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视线缓缓扫视着陆启,声音已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启子,你的人生,喜欢怎么规划,都可以随着你的性子。正如你弃了mba,跑去读westpoint,又突然回国要入红尖特战队,我都可以全力支持,但是……”
望向长长的走廊,他字字句句都像在用重锤。
“她是我的女人,她的未来也轮不到别人来操心。就算你是哥哥,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插手,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