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ga小贩大概觉得章决是个很好说话的客户,又跟章决靠近了一些,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章决夸下海口,说自己和僧王寺的大师们多么熟悉,最好的佛牌,才会到他这里。
陈泊桥看着他们,忽然之间,小贩朝他看了过来,章决也回过头。
“先生,您的手机好像在响。”小贩说。
陈泊桥才听见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的来电提示音。他拿出来看,是裴述的电话。陈泊桥没有立刻接,他看向章决,问:“在干什么?”
“……”章决不太理直气壮地道,“看看佛牌。”
陈泊桥和章决对视着,温和地笑了笑,对章决说:“不买了吧。”
章决愣了一下,又看了小贩一眼。陈泊桥看着章决低下头,匆忙地婉拒了小贩的推销,快步走到自己身边。
陈泊桥接起电话,裴述上来就问:“章决在你身边吗?”
“嗯。”陈泊桥没看章决,抬手揽了一把章决的肩,让章决跟他一起沿着卖护身符的街往前走。
长得像艾嘉熙的小贩还跟在后面,他和章决心知肚明,都没有挑破。
“不方便说话?”裴述又问,言语中带了些小心。
“等等。”陈泊桥停了脚步,转头问章决,“护身符买好了吗?”
章决摇摇头:“还没看。”
“你先买吧,我接个电话。”
章决说了好,转身挑选起来。陈泊桥稍走远了一点,问裴述:“什么事?”
“也不是太重要,”裴述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医院的事吗?”他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虽然是投资方,但照理不应该窥探客户隐私。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助理秘密地查了查。你是不是知道章决在这家医院治疗过?”
陈泊桥给了裴述确定的回答,裴述又道:“他来做了四个疗程,一般人只要做一两个,章决不正常。而且……”
“章决比较迟钝,”陈泊桥稍稍打断了裴述一下,他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在替章决说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反应比别人慢一点,性格也固执,但不是不正常。”
裴述那头顿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了解情况。”
“封闭治疗的痛感很强烈,做了一半按紧急按钮的人也不少,就算没有达到治疗效果,也没人会来做四次的。跟反应慢没关系,他就是不正常,我没必要骗你。”
陈泊桥听出来了,裴述话里有话,还有些东西藏着没说。
“泊桥,”裴述苦口婆心道,“你总不想下半生还和章决有什么瓜葛吧,就章决这种,你继母给你介绍的哪个不甩他几百条街。听经验人士一句劝,他今天缠着你,你不把他踹远,明天变本加厉缠上来,再想踹就来不及了。”
陈泊桥低头,看着人行道上砖石间的缝隙,想了一会儿,对裴述说:“他不缠人。”
不等裴述回答,陈泊桥又补充一句:“倒是你,给病人做了四个疗程,还没达到效果,是不是该让院长反思一下医院的的医疗水平。”
“……反思你自己吧,”裴述气极,“你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吗?”
陈泊桥没说话,裴述便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随后陈泊桥听见裴述那头翻阅纸质病历的声音,裴述话语间没有太多感情波动,他告诉陈泊桥: “章决来医院二十八次,做满了四个疗程,想封闭两百多个记忆段,从十岁到二十七岁,每段里都有陈泊桥这个名字。”
陈泊桥挂了电话,回头一看,没看见章决,就走到章决待过的那家护身符店,正碰到章决匆匆从旁边的小巷里走出来。
看到陈泊桥,章决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走到陈泊桥身边,问:“打完了?”
章决穿了黑色的长袖衬衫,从四面佛出来以后,把袖子卷起了一层,露出细瘦的手腕,手里提了个装护身符的纸袋子。
他靠近陈泊桥,但永远保持一些距离,他身上的信息素香气很淡,苦杏味里夹着若有似无的甜,让陈泊桥在神圣的四面佛像附近想起章决为他口交的样子,吞得那么费力,装得那么舒服。
又想起在正对医院大门的街角,章决回答艾嘉熙的问题,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没什么用。”
陈泊桥想知道章决从哪里来的两百多个和自己有关的记忆段,以及他对自己的喜欢,为什么会在让他痛苦万分的同时,也这么可有可无。
为了把陈泊桥从记忆里彻底地移除,于是来做治疗,虽然没有成功,但做足四个疗程,二十八次高痛感治疗,精神极为可嘉。
还有章决怎么就不能像裴述说得那样变本加厉地缠上来,只敢说“我不敢”。
“去吃午饭吗?”章决问。
陈泊桥点了头,他们往车里走。
吃午饭依然是章决开车,陈泊桥随意挑了一家餐厅,章决坐着调导航,他微微俯身,陈泊桥看见他衬衫口袋里有一小块东西。
“还是把佛牌买了。”陈泊桥开口,平直地叙述。
章决抬头看了陈泊桥一眼,面色有些尴尬:“嗯……”
他没多解释,陈泊桥也没追问,只是指了指章决的口袋:“给我看看。”
章决拿出来给他。陈泊桥掂了一下,果然粗制滥造。
“这是保什么的?”陈泊桥问。
章决没看陈泊桥的眼睛,说:“健康。”
“章决,这是爱神。”陈泊桥戳穿了章决,又忍不住笑他。
章决是这样的,做多少个疗程都起不了作用,买佛牌还是必须买爱神。
“求异性缘的,”陈泊桥又说,“你想求谁啊?”
章决不吭声,陈泊桥就扣住了章决还在调导航的手。
他把佛牌放回章决的上衣口袋里,章决抬起眼睛,看着他。
“我是随便挑的。”章决说,演技烂得陈泊桥不忍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