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速度挺快地倒退,而男人侧脸在有些模糊的背景和暗色的光线下却显得棱角分明。公路两侧的路灯被不断经过,浅黄色的光晕自那人脸颊上一明一灭地闪过。这似乎造成了一种错觉,就像那个人的眼睛,一时冷酷,一时温柔。
而叶昔的确有一瞬间的错觉,就好像他已经长久地注视着徐子敬,长久得他不敢细想这其中的含义。
而实际上叶昔在一秒钟后成功地使目光转开。他淡淡开口:“想什么呢?”
徐子敬听着后座那边儿平稳得堪称“酣眠典范”,轻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想。”
叶昔眉梢一扬,又瞧了他一眼。他声音也很轻,平淡而没有起伏:“这一次可是身负重任,你,自己经心。”
徐子敬这回咧开嘴笑起来。他慢慢道:“以前过去就过去啦。”
你知我过往,就该知我如今。你知我冷酷,就该知我坚决。
很多事情从来都不是秘密,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保守彼此熟知的,丑陋的内核。
车里重新回到安静。叶昔看着前方那一小片被车灯照亮的路面,看上去若有所思。而徐子敬双手扶着方向盘,看上去无比认真无比专注地看着车,就好像他驾驭的是个只有一个轮子还在叮当乱响的破车,而他们的一侧是悬崖,一侧是深渊。
他们在第二天到达目的地。
车轮在沙地上刹住,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徐子敬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跳下车甩上车门。
来交接的人已经在等着。都穿着那种很常见的夹克衫,腰里鼓鼓囊囊,不用想也知道带着家伙。典型的高加索人,高鼻深目。见车上忍下来,一个为首的走上前,脸上是有些傲慢的笑容,身后的几个男人沉默地站着,目光不善。
徐子敬摸了摸鼻子,对为首人和他说的话做莫名其妙状。和他们同来的那个列昂尼德的眼线越过他和对方交谈起来。
叶昔扯着徐子敬往后站了一些。男人笑了笑。用英语说道:“我不知道列昂尼德这么放心我们哪。”他倒是毫不介意地用上了很明显的嘲讽的语气,在前面的俄国人显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叶昔弯了下唇角,看上去有些无奈,他道:“别给自己惹麻烦。”
徐子敬想大概只有他能从这个人近似于玩笑的口气里听出严肃的警告。嗯,叶昔从来都不和他开玩笑。
他有点儿坏心眼地捅了捅叶昔,问道:“他们叽咕什么?俄语?”
叶昔终于扭头看了眼一脸百无聊赖还打算装作纯洁无辜的某人,淡淡道:“车臣。”
徐子敬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地笑了,然后他“喔”了一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