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变故带来的震惊依旧盘绕在叶昔心头,他知道徐子敬必定也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他们都太擅长克制和自控,他知道那个人保持了冷静不代表他没有被扰乱情绪。——现在的毫无疑问是他不太“克制和自控”的发泄方式。
他看见那个人一闪而过的笑意,不算是真诚的弧度。
叶昔轻缓地呼出一口气。他从那些挨挤着的高壮的武装者和他们破破烂烂的长袍、压满子弹的枪支之间挤进圈子里面。
瞧见叶昔就站在一旁的时候徐子敬正把第四个挑战者脸冲下撂在地上。他抬起头示意,目光扫过叶昔的时候微笑了一下。
叶昔倒愣了一秒。那人出手即是杀招,他抬起头的时候叶昔甚至觉得他在徐子敬眼睛里看到一瞬间闪过的凶悍狠戾。——一如那些他曾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因为足够强大的实力以杀戮为常的人。他们疯狂而嗜血。
做这行的人,没有哪个没杀过人见过血,而叶昔发现自己总是忘记将那个嘻嘻哈哈的徐子敬和战场上被称作“机器”的那帮人联系在一起。——情报部向来喜欢这样称呼零三的人。五十步笑百步。
冷酷从来没有区别。
而叶昔不得不承认,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过那么零点几秒的犹疑。——他不能确定是否还在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属于人性的部分。
这个算不上假设或者猜想的犹疑依旧让叶昔心里一紧。然后他看见徐子敬朝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行动处的处长同志就没来得及皱起他的眉头。他也冲徐子敬微笑了一下,也许还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个笑容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令人惊讶的不好意思,就像被老师抓包做了坏事的好学生一样,幼稚地挑衅,以及有点紧张的羞涩。也许他在等一个评判?——即使我做的不是对的事情,可我依旧做得完美无缺。
而对于这么一个笑容,也许苛责可以先放在一旁。
徐子敬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撞击着骨头。血液从四肢百骸回流,而愤怒所催生出来的力量慢慢消退。他知道那可称不上什么“理智的力量”。
太阳光正烈,徐子敬眯起眼睛。他感觉汗水从后脖子一直流下去。他呼出口气,然后勾勾手指:“三个人,有谁愿意的,一起来。”好吧他承认他笑得张狂又欠扁。徐子敬看见叶昔挑了挑眉毛。那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在那一笑之后恢复了平淡。在太过灿烂的阳光底下严肃得有些不合时宜。
那人总是喜欢一副冷脸,非得把自己当做冰山一座。他知道他坚不可摧,他知道他把八分之七的自己埋藏在冰冷的水面底下,也由此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深不可测。
可你是个人啊,哪有人不喜欢太阳?
徐子敬想。
很久以前,在黑暗的没有窗户的刑囚室,在那些铁链子叮叮当当,大得惊人的老鼠窜过角落的声音里,在俄罗斯的干冷侵袭血液凝固的伤口的时候,他很喜欢那些从天窗上漏进来的阳光。尽管它们更清楚地勾勒出铁窗的形状。
很久以前,在战场上,在那些泥沼、丛林,荒原或山沟,子弹从头顶上“啾啾”地飞过去的时候,他就很喜欢那些取决于运气的晴天。即使他看着那么多战友在太阳光里冷了身体。
人总要在心里有个念想。
徐子敬微微弯下身子,双拳在胸前。他小心地跨着步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围着他的三个人蠢蠢欲动,但看起来还在犹豫。
男人一边漫不经心地推算着下一秒的攻击来自何方,一边在脑海里走着神。他知道上头派他出这个任务,有不少值得仔细琢磨的意思。他也知道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