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筠点点头,“与我想的一致。”
两人并肩而立,继续闲聊,沈清和道,“只是修缮道路,也得有人,丰都县青壮年大都流徙,一路上见了很多,在这儿,没见着有多少青壮年。”
“修筑堤坝也缺人手,在短时间内完成,需的人数更多,腾不出手来。”
“总不能将南郡境内衙役戍卒,城防驻军召来。”沈清和调笑道。
这也是玩笑话,这兵力可是能召就召的?且不说城防驻军要巡卫自己城池的安定防卫,就是借用,人家也不愿借给你。也是不能借,秦筠要是能在南郡召集到大批兵马,恐怕老皇帝都要坐不住了。
秦筠听了沈清和的话,眉宇间透着些笑意,轻笑,“或许,也不是不行。”
“清和,你忘了那些乱军死囚吗?”
沈清和怔了一瞬,思索了会儿,“倒真不是不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西蜀法律明文规定有的刑罚可以用钱赎买或者用戍边抵罪,所以很多有人命在身者被大量发往边关。这些戍边者本来就不是孝子慈孙,再加上西蜀民间尚武、持兵的风气盛行,所以军民间械斗伤亡算是家常便饭。一些因畏惧军法惩戒或不堪重负、压力甚大的士卒,也会裹挟武器财产出逃,成为乱军盗贼。
山匪贼盗如今少了许多,几乎看不到了,这也是皇帝御下有严。几年前山匪横行,抢劫过路车马,贩夫走卒。在镐京周围城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都差点挑衅到镐京了。承和帝震怒,严厉打击山匪,如今便利了过往的商吏。
很多背了人命的,有的身不由己,有的杀戮成性,不可一概而论,但总归是陆陆续续增长着人数。
沈清和记得南郡这里就有一批死囚,还未送往边关,这倒是便宜了他们。
“都是抵罪,戍边防卫交给表兄,这些人嘛,本王就先征用了,想必表兄也不会怪罪本王,若是完成了这事,罪行也能消减一二,轻者直接可免,也免去他们遥远路途的脚力。”
沈清和颔首。
能尽早脱罪,想必卖力的人也不是少数,至于边关的壮丽恢宏,风沙劲旅,也不会有太多人想领略。
沈清和走了几步,忽想起什么,“修缮道路的地基材料想好用什么?”
在西蜀,地面都是用土砸实的夯土,有的地方还要使用熟土和米浆,把土烧一遍,就不会生虫或草,用米浆的话则可以砸得更加紧密。只有在西蜀重要的城镇,才是石砖铺地。
不过用熟土,就是容易毁坏,雨水冲刷就能带走一部分。再加之夯土有“一船稻米一船土”之称,还需从中州拉来,人力船只,代价极大,不适合南郡。
秦筠沉吟片刻,“我看沿途倒是石块众多。”
这倒是,山间林中确实石块很多。
“石块瓦砾?”沈清和问道。
“转了城内许久,排水道确实少见,这番修筑,可得注意。”
丰都县积水难排,说到底,还是排水设施不够齐全,是得好生注意。
秦筠颔首。
谈笑间已是到了城门,也有些起来活动筋骨的百姓。此时已到了酉时,太阳逐渐落下,有些微凉。
沈清和没忍住轻咳出声,秦筠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沈清和抿了抿唇,怪不自在的。又有些郁闷,这天气他又左右不了,看他又没有什么用处。
莫名有种被秦筠当儿子养的感觉。沈清和甩甩头不去想,真是见鬼。
到了城门,沈清和提议与秦筠分开查探,效率高些。
沈清和自寻了一处,这处大都是孩童,有些好奇的围着他打转,被孩童的父母呵斥着回来,看着好不委屈。他没有与孩童单独处过,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沈清和手足无措的时候,白芷回来了。
“公子您这是?”白芷被沈清和救星似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小芷儿你回来了,你快将这个孩子带走。”沈清和脸色很是古怪,手脚不知哪里安放,站的僵硬极了。
白芷好奇的看了一眼,神色也有些复杂。一名大致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抱着沈清和不撒手,小孩全身上下都是泥渍,衣服鞋子更是脏污,小脸蜡黄,但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像是初生的小鹿。
她家公子有洁癖,还有这距离,太近了。
“公子您没事吧?”白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清和还没说话,小女孩开口了,“大哥哥,你好香,比我今天吃的馒头还香。”小女孩腼腆天真的看着沈清和。
沈清和:……
白芷:……
沈清和嘴角扯了个僵硬的笑,馒头?他这是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调戏了。
白芷想笑又不敢笑,鼻尖还萦绕着青竹的残余冷香,只是她家公子身上的清冽竹香味成了馒头……
沈清和瞪了白芷一眼,僵硬的蹲下去,问小女孩,“饿吗?”
小女孩点点头。
“去取些吃的回来。”沈清和吩咐白芷,“带馒头。”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重。
白芷:……
“是。”
沈清和取出了袖中的软帕,轻柔擦拭着小女孩脸颊上的污渍,语气柔和,但动作还是有些僵硬,“小姑娘,你家人呢?”
“阿娘死了,阿爹出去了,让我乖乖待在原地,晚上就来找我。”小姑娘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