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抽出一只木盒,把画纸放了进去。
“这些是什么?”戎容的声音忽然从他房门口传来。
再想把木盒藏回去显然来不及了,池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上前,一张张地翻看木盒里的画纸。
纸张虽然已经都被展平了,但被揉搓过的褶皱还残留着,都是些被她揉成团扔掉的废画,有些只有轮廓勾线,有些已经是半成品了,甚至有些是已经完成的……
她闲来无事就去画室呆着,但从来没有完成的作品。
就连戎正廷也一直以为女儿对绘画是没天赋的,没人知道她只是不留而已。
可这些画居然都被池弥给整理好,妥善收着。
戎容捏着最新的那张荷塘,莫名其妙地问:“你收这些垃圾干嘛?”
“是艺术品,不是垃圾。”
戎容狐疑地看着他,可丹凤眼里并无玩笑的意思,所以他是真心觉得她这些画是艺术品?可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啊。
她思维跳脱,画画也一样,想到哪儿画到哪儿,所以才被家庭教师说成“怪物”。
“你认真的吗?”
池弥点头。
戎容咬了咬唇,问:“那……以后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画室?”原本上课时间,池弥都是在室外等候的。
“我可以?”
戎容耸肩,“反正也没老师了,我说了算。”
“好。”
戎容又问:“你刚去画室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池弥这才想起初衷,忙说:“午后孙管家带我去买件衣服,等你午睡醒我们应该回来了。”
戎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他明显短了半截的裤管,还有洗得褪色的长袖t恤,点点头,“早该换了,你等我一下啊~”
不一会儿,她的脚步重新出现在楼梯。
池弥不经意地抬头,然后,眼中流光一闪。
第9章9%痴迷
从进戎家开始,戎容每天不是睡袍就是家居服,一头长发也总是无拘无束地披着,小脸更是脂粉不施,恨不能天天光着脚丫满屋子跑。
所以这是池弥第一次看见穿戴整齐的戎容。
额边编了细细的发辫,环在脑后用luo色发夹别住,鹅黄色彼得潘领裙,配上luo色小皮鞋,大概是上了点唇彩,唇珠莹润。
“你这是什么表情?”戎容整理了一下裙摆,“这身搭配是不是不好看?”
池弥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回,“你也去吗?”
“怎么,不行吗?”戎容提起手中的小背包,“我有零花钱啊。”
不是钱的问题……池弥撇开视线。
本来被孙管家带去买衣服,他只是稍微有点局促。
如今戎容也去,他低头看见自己褪色的衣襟和磨白的膝头,那个词怎么说的?自惭形秽。
孙谊来喊池弥出发,没想到戎容居然已经整装待发,不由惊讶,“戎容也要去?”
戎容理所当然地点头,带头出了门。
孙谊回头看了眼池弥,那孩子果然犹豫了。
她上前,拍了拍少年结实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听过一句话吗?不欺少年穷。”
池弥抬眼,孙管家已经出门去了,戎容歪头看他,“孙姨跟你说什么呢?”
他没说话,捏紧了拳。
*
孙谊开车,池弥坐副驾驶,戎容一个人在后排。
戎家在楠都城郊,离市区开车要三四十分钟,这一路上戎容一直在轻轻地哼歌。
孙谊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几次,小姑娘都看着窗外,嘴角抿着一点点笑。
她有多久没主动出过门了?而且还刚刚赶走了家庭教师,心情怎么会这么好?
这问题孙谊是想不通,池弥则是没空去想。
八岁来楠都,至今七年,说来可笑,他都没真正看过一次白天的楠都城。
昏暗的地下擂台和电线乱如蛛网的棚屋是生活的全部,睁眼看见的是挂在床头的拳套,闭眼前口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梦里除了晃动的拳头就是刺耳的叫嚣。
什么是大都市?他不知道。
等车停在市中心最大的商场门口,下车的池弥才觉得头有点昏。
高楼林立,人潮如涌。
“走吧。”孙谊回头,发现俩人都呆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