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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容玉开始带书、带笔墨纸砚来地牢,教白琅写字,也给他念那些自己还在落霞庄当小少爷时念过的书。
白琅会认真地学,但也会因为无论如何都握不好毛笔而焦躁。
容玉看他这样,有种奇妙的、类似于带孩子的感觉。
转而,他又开始觉得,当年阿兄照顾年幼的自己,应该也是一样的心境吧。
想到兄长,容玉算一算,知道再过两日,容清就要回来。
不过看容褚如今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如何能撑到落霞庄。
正胡乱想了,白琅拉一拉容玉衣袖,一脸神秘。
容玉垂眼去看,见眼前纸上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容玉”两个字,倒是比旁边的“白琅”要端正很多。
他惊讶地看白琅。
白琅还是笑嘻嘻的,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事做,所以一直都在练。”
容玉听到这话,嘴巴一点点抿起,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其他。
千般情绪都成了叹息。他捏捏白琅耳朵,看少年把脸鼓成包子,但又忍耐着被摸耳朵的痒痒感,最多只是扑棱一下。
容玉心情畅快起来,笑道:“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白琅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回答:“好!”
随着这句话,连尾巴都开始摇晃。
容玉说的“带你出去”,自然只是带白琅离开地牢。
他原先以为管家会阻止,也想了诸多理由好做应对。但事实上,容玉只是提了一句,管家就可有可无地点头。
这让容玉意外,意外过后,又有种了然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点头之余,管家倒还说了些其他事。
他开口,容玉收拢心神,勉强静心去听。
只听管家道:“少夫人,这狼妖虽可在昆吾庄内活动,但他此前毕竟曾行偷盗之事。还是要等少庄主回来之后,再行审讯。”
容玉听着,喉结滚动一下,点头。
白琅对容玉和管家的对话一无所知。
他因自己可以出去而兴奋,但容玉也和他讲明,虽然离开地牢,但白琅依然只能在一个小院子里活动,不能离开。
那是容玉静心挑选的地方。
没有别的优点,只是离他、离容褚和蒋慕的住处都很远。
容玉没有细想过自己这份警惕忧虑是从何而来,但他下意识就觉得,虽然少年以后一定会……但至少在谢雪明回来之前,有一天算一天,他都不想失去少年带给自己的这份平静。
少年乖巧地答应了。
容玉度过了比此前几天更美好的时光。
少年仍然不识字,只会写自己和容玉的名字,还有一些简单的数字。但他很喜欢听容玉给自己读书,然而听着听着又总是忍不住睡着。
睡着的时候,时常会枕在容玉腿上。
明明是个妖兽,却信任得把所有薄弱点都露出来。
容玉还是会捏捏他的耳朵,还有意问:“白琅,我能摸一摸你的尾巴吗?”
白琅听了,瘪一瘪嘴,看起来很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点头。
容玉好奇,问:“可你分明不喜欢我摸你尾巴,对否?”
少年朝他笑一下,眼睛弯起来,笑时带着浅浅梨涡,半点不像凶恶妖兽,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容玉哥哥真的很好啊!”
容玉几乎要因为这句话丢盔弃甲。
他放下手中书卷,看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年。
天越来越凉,却有一只蝴蝶飞来。
他们原先坐在屋檐下,如今,白琅的视线随着蝴蝶挪动。
妖兽天性使然,他抬起手,想要碰到蝴蝶。又因为蝴蝶飞走,干脆从容玉膝盖上起来,在院子里乱窜。
容玉看着这样的画面。
他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衣着整齐,唯有头发散落下。
白琅终于捉住蝴蝶时,小心翼翼地用手把蝴蝶捂好,回身看容玉。
一人一妖对视。
好像时间都在这一刻慢了起来。
容玉感受到了动摇,而白琅缓缓走过来,在容玉面前半跪着,把捂在一起的手打开,让容玉看自己掌心里那只蝴蝶。
蝴蝶没有受伤,只是因为白琅的妖力而不敢乱动。
容玉看着蝴蝶翅膀上华美的花纹,又看向白琅。
白琅羞赧地笑一下,告诉容玉,他们一族的人,总会找来很多好看的东西,送给——
送给谁呢?
容玉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他匆匆站起来,说一句“忽然想起我还有事”,然后就这么离开了。
白琅愣在原地,看着容玉离开的背影。
容玉出门的时候,容玉握在门框上,忍了又忍,才没有回头看。
他很怕看到白琅失望的样子。
这天晚上,容玉在自己房间里辗转难眠。
容褚和蒋慕又来
', ' ')('了,旁边仍然有炙热的喘息声。
容玉睡不着,心里又想到白琅把蝴蝶捧给自己时的目光。
他心烦意乱,翻了个身,余光却见窗口有一道影子闪过。
容玉心里咯噔一下,蓦然起身,迅速到了门外。
他小声叫:“白琅?是你吗?”
无人应声。
容玉皱眉,开始绕着屋子转。
他满头杂绪,耳边是容褚和蒋慕的声音,眼前则是刚才那一道影子。这么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白琅,但又不觉得自己看错。容玉干脆停下来,立在原地,数:“一,二,三——”
这种对付小孩子的招数,在应对白琅时意外的有效。
白琅出现了,是从房顶跳下来。
他站在容玉面前,容玉看着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琅与他对视,委屈,又理所当然,说:“因为你没有收下我的蝴蝶。”
容玉:“那只蝴蝶……”
白琅:“我觉得心口很闷。容玉哥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容玉听了这句话,心疼到了极点。
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却自己也理不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他往前抱住白琅,想说什么。
可白琅先一步开口了,问容玉:“容玉哥哥,那两个雄性,在做什么?”
容玉身体僵住。
他自然知道答案。可这个“答案”,不应该由他告诉白琅。
他在白琅身上找寻着和昆吾庄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可到了现在,白琅却撞破他最大的隐秘、最大的难堪。
容玉不愿意说屋内两人如今在做的是“污浊”的事,毕竟他自己早前也沉浸其中。
但至少,白琅不应该看到。
可白琅的耳朵动了动,鼻子也跟着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少年嘀嘀咕咕地,嘴巴里说着“奇怪”。
容玉一咬牙,拉住他,说:“我们还是走吧!”
白琅看他。
容玉被这样注视,只觉得拉着白琅的手都开始不自然的僵直。
白琅开口,是缓缓说:“我好像闻到了雌兽求欢的味道。”
容玉喉咙干涩,一言不发。
白琅轻声道:“我就知道,容玉哥哥明明是男人,怎么会是‘夫人’呢。”
容玉心脏狂跳。
他看白琅说完前面半句,到后面,神色又有变化。多了几分他此前见到过的委屈,继续开口,问:“容玉哥哥,里面是你的雌兽吗?”
容玉要被问到绝望。
他直觉,自己这会儿是应该点头的。他点了头,少年才会离开、不再追究。但同样的,如果他点头,那那个会捉蝴蝶给他的少年,也就彻底远去了。
容玉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前后都是死路。
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总是不知如何是好。仔细想来,如果当初,一切刚刚发生的时候,自己可以果断一点,尽快从容清房间外离开,也许一切都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这个念头,让容玉忽然下定决心。
他快速说:“是。所以白琅,请你不要在这里待着了。你们银狼一族,也没有哪个头领喜欢让自己的雌兽被别人看到吧?”
容玉艰难地用上少年会理解的描述。
但他错了。
起先,白琅的确和他离开院子里。两人回到那处荒院,容玉陪着少年待了整整一晚,给对方念书,两人也一起写字。做这些的时候,少年面上却已经没有从前的快乐。
容玉看着,心情越来越沉,却又坚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到底只是修为低微的琴修,到了白天,无论如何想要熬下去,还是睡着了。
睡着之前,容玉拉着少年的手,要他不要离开,自己很快就醒来。
他看着少年点头,然后自己闭上眼睛。
两个人挤在床上,容玉感觉到白琅的尾巴缠了过来,轻轻地放在自己腰间。
这让容玉的腰侧一片都有微微的麻痒,而后,白琅凑过来,呼吸落在容玉的面孔上。
这是容玉睡着之前最后的感知。
他隐隐觉得不应该,却还是放纵自己。
等到醒来,已经是晚间。
容玉起先意识混沌,往旁边摸一摸,发现白琅不在。
他忽然清醒过来,下了床,匆匆往外间去。
容玉手上提着一盏灯笼。
那灯火随着他的步子而摇曳,恰似容玉惊乱无比的心情。
他心里知道白琅如今在哪里,问题是,他没有妖兽少年那样敏锐的嗅觉——容玉不知道容褚和蒋慕如今在哪里。
整个昆吾庄,都是那两人相互抚慰的去处。
容玉定一定神,先去了自己的住处,没有人。
然后是容褚的住处,没有人。
蒋慕的住处,依然没有人。
这时候
', ' ')(',已经半晚过去,容玉几乎绝望。
他终于、终于,听到了花园亭子边上传来的动静。
容玉小心翼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了清亮月光下,交缠在一起的两个雪白身体,还有那个连接着两人的木具。
这个时候,容玉身在一丛牡丹后。
牡丹自然不会在这个季节开花,但枝干遮掩了容玉的踪迹。
容玉开始四下看,找寻妖兽少年。
他小声叫:“白琅?白琅?你在哪里?”
这么叫了几句,白琅始终没有回应。
容玉失魂落魄,想,也许自己想错了,也许白琅并不曾……
他抿一抿唇,开始往回走。
但说是“回”,其实容玉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应该去哪里。
去白琅那个院子吗?还是去自己的屋子?
这么走了一半,路过一个假山,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容玉拽了过去。
容玉仓皇地叫了声,灯笼落在地上。
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容玉从中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抬眼,果然是白琅。
少年看着他。
容玉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他抬手,摸一摸少年的头,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琅抱着容玉,两个人紧密地贴合着。
容玉一僵,发觉少年竟然有了身体反应。
白琅很苦恼,对容玉说:“抱歉,容玉哥哥,我好像对着你的雌兽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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