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跃马扬鞭的时候,萧祈什么废话也没有,微澜朝着大定的方向一举,只发出了两字震天的怒号: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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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突围
时近黄昏, 天边残阳一抹,晚霞似乎将周遭的一切尽都映成了血红色。
一处起伏缓慢的山丘尽头,忽然大群的奔马开始沸腾,在这之后, 两千骑兵紧随着追赶, 将速度瞬间提到了极致。
奔驰之间, 一个楔形军阵快速呈现出来,这样的阵势正面极窄, 受到的远程打击最少,也最适合穿凿, 最前方的自然是萧祈,人与马尽都批上了铁甲,加上手里大半人高的重剑,威势之盛,宛若魔神降世一般。
楚归也着了全甲, 护卫着他的左翼, 无名则在右, 手中还握着长长的旗杆,一面黑底绣金的安字王旗迎风招展着。
三位有内劲傍身的武功高手组成的刀尖, 如流星撞落, 又如冷电瞬息而至, 片刻间跨过了几里地的间隔距离,带着身后归家心切的士兵们, 凿向了呼延朔漠回撤的大军之中。
因着事发突然, 切入敌军之前,只零星遭过一两场稀疏的箭雨,对他们几乎没产生什么损伤, 入了敌军之后,箭雨停了,但四面八方挥舞而来的各式兵器却比倾盆大雨还要来得密集。
可他们绝不能停,甚至连慢也不能慢上一步,在这汪洋大海似的敌阵里,速度是他们唯一保命的方式,一旦被人纠缠着缓了下来,那必然就是深陷其中,再不得脱身的下场。
重剑微澜在这样胶着的情形下,绽放出绝世刀兵的风采,黑光所到之处,几无一合之将,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着,替身后所有人拼杀出一条浸满鲜血的生路来。
楚归惯用的软剑在这样的场合里终究吃了亏,几次迫不得已的正面交接后,已经弯折到不敷使用的地步,他愤愤的抛了出去,顺势割掉了一个北原兵的脑袋。
恰巧一柄长矛从右肋处戳过来,他从马上跃起闪躲了,回身下落时劈手抢过,双手紧握,把这长矛舞出了棍鞭的架势,半径两米内的敌人死的死残的残,倒是比先前的软剑杀伤力来的大了许多。
空中的不离开始嘶鸣,它被三只差不多大小的猎隼追击着,也同地面的主人一般,陷入了苦苦的争斗之中。
忽有气机牵引着感应,楚归从马镫上立起身遥遥一望,敌方两个高手正疾驰而至,目标正是最前方的萧祈。
锥尖一定不能停!
格开面前一柄弯刀,他在马背上一踏,跃入空中,手中长矛向左前方那人直刺了过去,同时急急高喊了一声:无名,右前三百步!
刺,挡。回旋再刺!
楚归丝毫没敢留力,内劲用足了十成,堪堪在三招内解决了面前那个北原将领。
只是原本身下的战马已不知冲了多远,他杀得性起,干脆懒得再追,一招柳絮飞鸿瞬间挪移到右侧无名身旁,一矛扎穿了与之对阵的另一个高手,然后就这样徒步的,仅凭双腿追在萧祈的马后继续护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又也许漫长到下一秒此生就会终结,手里的长矛折断了,换了一把又一把,面前的北原士兵还是无穷无尽的潮涌着。
两条腿毕竟比不过四条腿的,体力与内力也在不停的流逝,楚归渐渐有些落后,再也看不见前方人的背影。
他双目赤红着,又一轮的疯狂劈砍,竟然暂时杀出个真空小圈来,一堆敌军离着五六米的距离围着他,追着他,却没几个敢主动上前递爪,似乎都在等待着他力竭之时。
耳边再度捕捉到急促的马蹄声,是断后的严子兴到了,身侧跟着几匹空马奔行,他大笑一声,瞅准其中一匹翻身骑上了,再次提速向前。
从黄昏直杀到黑夜,杀到手臂只能机械的左右挥舞,面前陡然一空,竟已将敌军彻底凿穿。
众人却没敢丝毫的停歇,穿出了重围,必定会迎来身后的一波箭雨,此时也顾不得爱惜马力了,随便手中什么兵器,往身后马屁股上一击,死命向前。
箭雨从天而降,从密密麻麻到最后稀疏不见,双方距离越拉越远,直到能看见那条被称为界河的古锡尔河,他们才确定已真正的突出了重围。
一鼓作气趟过浅浅的河床,回到定国的土地上,严子兴直挺挺的摔下了马,就这样仰面朝天的躺着尸,丝毫不想动弹了。
不一会儿,前方有急促的喊声传来:小归?小归呢?
是王爷在找他的小亲兵。
严子兴勉强的转头一看,那家伙就躺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也是一副累到极致的模样,嘴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他在肚里笑了笑,楚归一直反感别人取笑他是小白脸,从不肯示人以弱,今日这场突围,他又是前锋,又是徒步杀了半晌的,怕是真累到没脾气了,此时居然也将这幅虚弱模样明摆了出来,任人观赏,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他好心的高喊一声:在这儿呢!
话音落,一个黑红相间的身影猛然扑了过来,就在他的眼巴前,两人直直叠在一起,死死搂着亲到了难分难舍。
严子兴瞪着眼张着嘴,愣了半晌,最终释然的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他艰难的抬起手臂,在胸口的护心镜上摩挲了两下,低声道:老郑,可惜你没看见啊,呵,这可真他娘的,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楚归被人压在身上,又吻了个急切,不多会儿就感觉喘不上气了,他好歹面皮薄些,死里逃生的激动过后,顿时觉着自己维持了这么久的亲兵形象被人彻底毁于一旦,很有些没面子。想推开人吧,又真的有些脱力没法动手,只能嘴上撕咬着示意了一下。
萧祈退开些,却又舍不得退的太开,借着月光将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就势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胳膊挨着胳膊,腿碰着腿。
左近的很是识相,怪笑着连滚带爬挪远了,将这一方河岸空出来,留着他两人方便说话。
人彻底走干净后,萧祈抓紧了楚归的手,开始道歉:我晓得你落下了,但我当时没法停,小归,你想怎么罚我都成,但你要知道,那是因为我绝对信任你,你一定会冲出来的。
楚归本来不想提这一茬,要说两人后面被冲散,其实主要责任在他。
一来自信太过,自以为轻功独步天下,弃了马也没什么要紧,二来独行客的习惯作祟,领会不到团队作战的精髓,凡事总想着独自解决就好,以至于大意失荆州,差点陷在了敌军阵营里。
可换个角度想,若他是冲在前面的那一个,绝不可能丢下对方不管,其他任何人任何队伍都好,关他屁事,总要返身找着人一起撤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