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粱桢小产之后的第四天,钟聿去b市的第三天,唐曜森做完手术的第二天。
泞州的一月底,即将要到年关。
短短一星期,发生了很多事,让粱桢甚至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而刚刚有所回升的钟氏股价,因唐曜森入院辞职的消息曝光,再一次连续暴跌。
网上各种话都有,但大部分都对钟氏不利,这也是此前钟寿成一直不公布唐曜森离职消息的原因。
动一发而牵全身,就是这个意思。
但事情已然这样,钟寿成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打电话给远在b市的钟聿,让他先回来一趟。
钟聿接到电话之后当即扔掉手里的事,坐当晚的航班从b市飞回来,走出闸口先看到站在接机人群里的钟泉。
“二少爷,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老爷让您先回去一趟,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第238章 别墅
粱桢那几天晚上一直失眠,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白天在床上躺多了,总是昏昏沉沉的,晚上自然就不想睡觉。
不过失眠也有失眠的好处。
差不多夜里一点多吧,粱桢听到楼下的开门声。
那阵子可能沈阿姨睡得也不好,半夜总要起来起夜,门一响就听到她的声音了。
“钟先生,您怎么这时候回来?”
粱桢听到“钟先生”几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揪了揪。
不过钟聿回答的声音低,粱桢在二楼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此后沈阿姨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煮夜宵之类,钟聿应该拒绝了,他其实并没有经常吃夜宵的习惯。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但具体内容粱桢听不清了。
之后是关门声,应该是沈阿姨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楼下一时又没了动静,像是好不容易被打开的罐头,被捣几下又被盖上了盖子。
粱桢平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意识清醒,等了起码有十几分钟,听到脚步往楼上来的声音。
复式公寓,面积尚可,但膈应效果真的不行。
粱桢能够感受到每一尺步伐的临近,直至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又停了。
她闭着眼,揪住身下的被单。
他不想进来吗?还是……就在粱桢思想挣扎的时候,门外脚步声重新响起,却不是推门而入,而是转个方向去了别的地方,之后是推移门的声音,拉抽屉的声音,继而是一步步下楼的声音……
粱桢第一次憎恨自己在长夜里如此清醒。
若睡着了,或者尚在梦中,她不必如此清晰地感受某种剥离之痛,像是前几日在医院,尽管打了麻药,被人困在手术台上,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体内的翻搅,正如此时此地,她听着钟聿脚步远离,突然觉得,大概真是自己错了。
从最初答应跟他结婚,到这个孩子的降临和消失,所有一切,她都错得离谱,不可原谅!
粱桢又一次失眠了大半宿,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醒过来差不多也就八点左右,裹了披肩下楼,沈阿姨不在厨房,一楼客房那边的门却开着。
粱桢走过去,见沈阿姨正在收拾客房的床单被褥,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站那脸色憔悴的粱桢。
沈阿姨突然就觉得心酸得不行,谁说嫁个有钱人就能享福呢,她在这一天天看着,觉得似乎并没多大福可享。
“太太,您起来了?今天挺早啊,那什么……粥我都已经熬好了,等我这边忙完给您弄。”沈阿姨佯装一切正常,又转过去铺床,动作利索地将明显有人睡过的被子叠起来,抱着出来,嘴里还不忘唠叨:“今天太阳不错啊,我把这屋里被子拿出去晒晒……”
遮掩的痕迹太重了,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粱桢侧了下身,让开一条道让沈阿姨出去,只是错身而过的时候听到粱桢开口问:“钟先生昨天夜里回来过吧?”
沈阿姨脸色一僵,原本是想瞒过去的,但没想到粱桢居然已经知道了。
“您昨晚…嗨……”沈阿姨抱着被子转过来,笑呵呵地说,“是回来了一趟,不过都半夜了,说是怕上楼吵着您,所以就自己在楼下客房睡了一晚,其实说起来连一晚都没有,早晨五点多就起来了,说是要去赶飞机,十点前得赶回b市开什么会,哎哟看先生这忙得哟,也是累得够呛……”
沈阿姨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言语里都是替钟聿在解释。
粱桢面无表情,只是重新裹了下披肩。
“好的,我知道了。”她抱着膀子往客厅走。
沈阿姨站原地,大概是粱桢日渐消瘦的背影实在让人看着心疼,她也有些演不下去了,冲粱桢喊:“男人都这样,您也别生气,先把自己身子养好了再说,不然再把身子气坏可就真的不值当。”
粱桢脚步顿了下,苦笑。
她有生气么?
几天前钟聿把她一人丢在病房,直至第二天出院的时候都没现身,说实话那时候是有些生气的,或者说生气也不是很恰当,应该是委屈加难过,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情绪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被消磨干净。
她现在不生气,也并不觉得有多委屈。
整件事自己也有错,包括孩子的消失,她作为母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甚至想,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呢,例假晚了这么多天也没提前去查一下,导致发烧吃药服用抗生素让自己和孩子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怀了他,却没能把他平安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沈阿姨,中午给我做个糖水吧,就上回你搁了紫薯的那种。”粱桢笑了笑,“突然有点想吃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