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看了眼她手里拎的东西,一只透明垃圾袋,可见里头用过的纸巾,棉球和针筒等医疗垃圾,小芸手上还戴着一次性手套没有摘。
“老太太睡下了?”
“嗯,不过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医生不是刚给她打过镇痛针吗?”
小芸叹口气,“一针顶多撑两个小时吧,都不怎么管用了。”
梁桢刚也看到了蒋玉茭的症状,确实已经很严重。
“除了镇痛之外,其余只吃药?”她继续问。
小芸摇头:“肯吃药就好了。”
梁桢:“什么意思?”
小芸眼圈一下就泛了红:“从医院回来之后,除了打止疼针,其余药她都不肯吃了,就自己硬扛着…”
梁桢听完心口猛地一沉,虽然知道病情到这地步已经药石无医,但若肯配合治疗起码还能拖一阵子,可看老太太现在这情况,显然是在一心求死。
梁桢:“蒋家那边过来看她吗?”
小芸:“就在医院里的时候看过一次。”
梁桢:“蒋太也不过来?”
蒋烨母亲之前总是姑姑长姑姑短,平日里就数她跟蒋玉茭走得最近。
岂料小芸苦涩一笑,“除了您之外,其余人一趟都没来过。”
梁桢心里不觉发涩。
那边可都是自己娘家人啊,老爷子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恨不得过个儿童节都要打个电话问候,现在人躺床都要死了,一个个却唯恐避之不及。
人心凉薄,原来到处都一样。
“钟盈呢?”
“噢,大小姐肯定来的,前天已经搬过来住了,就睡在老太太隔壁房间。”
梁桢回想了一下,她来南楼也一会儿了,并没看到钟盈。
“她现在不在?”
“早晨好像出门办事了。”小芸顿了顿,又叹口气,“其实小姐最近情绪也不好,少奶奶您知道的吧,网上那些关于她有精神病的新闻…”
“小芸,你不干活儿杵那干嘛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冷的话音。
“小姐…”
梁桢回头,见钟盈从院子另一边的侧门过来,小芸吓得吐了下舌头,“我先去做事了,你们…你们聊……”然后拎了垃圾袋一溜烟就跑了。
梁桢:“……”
钟盈已经走过来。
她今天素颜,没化一点妆,穿了条藕色圆领连衣裙,宽松式样,也没穿高跟鞋,卸掉了平时女强人的凌厉架势。
她走至梁桢面前。
“过来看我妈?”
“嗯。”
“看过了没有?”
“刚从楼上下来,你妈睡了。”
“嗯。”
然后两个人就杵那没有下文了,说实话平时也没什么交情,甚至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冷不丁这么碰到,确实也没什么话好讲。
烈日当头,梁桢觉得也挺尴尬的,于是说:“还有点事,得先走了,空了再过来看茭姨。”她略微点下头,从钟盈旁边走过去,可刚走几步又听到钟盈喊。
“等等!”
梁桢回头,钟盈还站在那。
“还有事吗?”
“那个…”钟盈捞了下额前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前几天我妈被送去医院抢救,你赶过去帮了忙,谢谢。”
梁桢愣了下神,她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钟盈一直看她不爽,难得见面对她也总是恶言恶语,这会儿突然跟她道谢,梁桢颇有些不适应。
“小芸给我打电话,我也刚好有空,所以就过去搭了把手,份内事,你不需要特意放心上。“
既然她说客气话,梁桢也总要以礼待人,岂料钟盈脸色又突然一沉。
“一码归一码,你帮忙我总得表示一下感谢,但别以为这样我们之间就能冰释前嫌,你之前介入我的婚姻,并勾搭了曜森,这个坎儿在我这永远都过不去!”
上一秒还挺温和地感谢,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钟大小姐这能屈能伸的脾气也是够可以的。
梁桢微微叹口气,她知道自己跟唐曜森那一段是将被永远钉在绞刑架上的,更何况对方还是钟盈,无论当时两人感情如何,在法律和名义上她都还是唐太太,是唐曜森的妻子。
“其实我从没指望你能原谅我,更没指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冰释前嫌,别说你,在我这那个污点可能这辈子都永远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