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海太近的盐槽,总是被浪花拍打着,上面就不会有海盐。但上面却有情侣。男人和女人都不年轻了,男人低调地穿一身黑;女人却高调地穿少女粉,从她的虎背熊腰很难判断她那腆出来的肚子里面是怀了孩子,还是仅仅装的脂肪。我无意打搅他们,只是在拍海中或游弋或停泊的小船和岸边鹅卵石上或奔跑或伫立的小女孩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他们。这些小女孩应该是住在附近的盐村,她们从小在这片土地长大,不但可以穿着拖鞋在海边圆润湿滑的鹅卵石上飞快奔跑,临走前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从熟悉的地方采集到一大块用来过滤盐的泥巴带回家。
离海太远的盐槽,即使槽沿修补完整也得不到潮水的眷顾;也不像最近有人往上晒卤水的样子——倒是有人在上面晒仙人掌。
想必这些仙人掌就是从旁边的小丘上顺手摘来的吧。除了仙人掌,盐田之间的小丘上,以及盐田周围的山坡上还长着野菠萝、三角梅和黄鱼茨。后者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灌木,据说只在有盐田的地方才会生长。而对于盐田来说,它也是检测卤水浓度不可或缺的存在。折一段小枝,剥去外皮,放进卤水池中,如果树枝飘浮在水面上,就说明卤水够浓;如果树枝下沉,就说明卤水还太淡——树枝会一直沉到够浓度的深度。
暮色渐浓,还有白马井在等着我,差不多该离开了。返回的路上经过一个用木栅栏门关起来的石棚。凑近去从栅栏门缝中窥视,里面放着水管、水桶和一些不认识的农具。水管和水桶的用途能想到,而那些不认识的农具也应该是用来晒盐制盐的才对。木栅栏门还很新;那些不认识的农具的金属部分也锃亮——这片古盐田不仅仅是给我们参观的,的确还有盐工在继续使用。初到时的杌陧消去了,存活千年的古盐田不会荒废,古老传统制盐工艺会继续传承下去。
出入口的小广场亮起了灯。有几个卖特产的商铺还开着门,却几乎都是无人问津。我经过的时候,他们都热情地向我推荐洋浦盐焗鸡。二十元一只的价格应该是打过折的了,比起别处任何一家店里的普通盐焗鸡都不算贵,但我急着赶去白马井,现在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地上还蹲着几个皮肤黝黑的本地少妇和少女在卖盐,本想买一些带走,细看之下却发现她们有的面前还放着一口大锅,立刻明白那不是我想要的在古盐田晒出来的盐,而是在家中用海水熬出来的盐,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