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言微没有去看过言成明一眼,她不敢,也没有脸。
护工大姐临走,敲门和她说了一声,言绵今天做了饭,言成明的饭菜放在床头的保温盒里,他自己能吃,让她也赶紧吃饭。
言微应下,等听到关门声才走出房门,她可以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吃。
吃过这一顿饭,她倚着床头板,又枯坐了几个小时,直到手机响了。
她对着手机,眼底发烫。
【在哪里?】
言微咬着牙,把眼里的水雾憋了回来。
【在家。】
【我让司机去接你。】
就算几日没联系,他的微信还是这样,冰凉且霸道。
言微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轻手轻脚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往镜子里看自己的脸。
除了上眼皮有些肿胀,脸好像也胖了一些,但无疑还是好看的,冲过水的眉眼干净透亮,发红的眼圈更映得眼尾那颗泪痣楚楚动人。
她还是早上出门那一身,做了简单的护肤,绑了个低马尾,没有化妆,也没有涂口红,素着一张脸出了门。
老旧小区侧门的小巷子里,纯白色宾利很是扎眼,车窗降了一半,车轮下碾着一地的落叶。
她和司机老谭还算熟悉。
“谭叔,秦总在哪儿?”
“这会儿估计回到渐青湖了,哎哟,今天忙了一天,晚上跑了三个地儿。”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他喝酒了吗?”
“那能不喝?也就少喝多喝的事儿。”
渐青湖是亨川开发的别墅区,临湾江上游而建,没有亨川世纪那么热闹,私密性却更强,她来过两三回,熟门熟路,老谭把她放下,便把车开走了。
一楼亮着灯,却是没有人影。
言微拾级而上。
他这一栋是独栋,一个邻居也没有,房子里太过安静,她的软棉拖踩在深咖色纹理实木地板上,只听闻细微的脚步声。
言微有些不安,脚下加快了些。
她两掌推开黑桃木双开门,心口猛地一跳,头皮都麻了。
秦怀鹤敞着个怀躺在地上,头正好抵着沙发腿儿,好似从沙发上摔下来的样子。
言微脸色煞白,疾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把他的头掰过来对着她,“秦怀鹤!”
酒味儿冲鼻,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只见他慢悠悠张开了眼,一双清眸泛着红血丝,却毫不损减眉宇间的俊俏,那双眼在她巴掌里直勾勾看她,唇边隐约一抹坏笑,“言微,你来了?”
言微心里一松,又忍不住恼意,“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他胸腔微微抖动,“地上凉快。”
……
言微怀疑,他又故意逗她玩儿,却仍拉扯着他的胳膊,“快起来,这么冷的天气,不要睡地上。”
这两天天气又冷了些,也还没到开暖气的时候,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热气也没有,这样子躺着,没病也要躺出病来了。
他拉着她一只手,“我热,你摸摸我。”
“……哪儿热?”
言微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是那里。”他抓着她的手,徐徐往下走,眯起眼缝瞧她,“这里,热。”
言微:……
她脸上也热了,抽回手站了起来,轻轻嗔了一句:“秦怀鹤,快起来。”
秦怀鹤,多俊雅孤逸,多霁月清风,言微和他待了两个多月,才知道这分明是一只野鹤。
野鹤挣扎着坐起来,对她伸出手来,“言微,拉我一把。”
言微不疑有他,弯下腰搀他。
下一刻,她跌落进他的怀抱里,正好砸在最滚烫的地方。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往他怀上揽,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带着霸道狠狠亲了上去。
言微被迫承受这个强势的亲吻,胸口犹如荡着一股热潮,往四肢百骸冲窜,眼角也湿了。
气息仿佛要被他这一个深吻掠夺而光,她在窒息边缘,两手抵在他胸口处,要把他推开。
秦怀鹤离开了稍许,在她唇边轻轻游走。
“秦怀鹤,你又……”
言微稍稍偏下头,炽热的鼻息,带着酒香喷薄在她耳朵边,又痒又烫。
你又骗我。
话说了半句她又咽下了,他骗她不过是情趣,她怕他反将一军:言微,你骗我了么?
秦怀鹤却听明白了,他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她一张脸光洁柔滑如羊脂玉,一点胭脂粉屑也无。
他眯着眼缝看她,眼底眉梢尽是风流,“我没力气,你给我洗澡吧。”
言微挪开眼,她总是没办法拒绝秦怀鹤,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浴室里,白雾袅袅,硬是把镜面糊成了磨砂镜。
她的深色碎花裙湿透了,粘着两条腿,姜黄色的花朵浸了水,更是艳丽。很快,花朵甩着水珠被褪下,随手扔到到洗手台,正好打到洗手台摆放的那盆一叶兰,碎花裙无声落到防滑鱼肚白地砖上。
言微身子在轻轻颤栗。
秦怀鹤在她身后,下巴抵在她颈窝,蹭蹭她的脸蛋,唤了一声“宝贝”。
言微她心尖一软,霎时就湿了眼眶。
他以前也这么叫过她,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声是唤她还是肚子里的宝宝。
不管是在叫谁,言微这几天受的冷落和委屈随着水滴,滑落到地漏里,她彻彻底底原谅了秦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