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秦家父母和秦越风都已经离世,叶思栩又不由得替秦越鸣难过起来。
世上最难不过八字:生离死别,孤苦无依。
叶思栩挥了挥长及手指的衣服袖子,轻笑着道:你的衣服好大啊。
秦越鸣揉揉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嗯,打开副驾驶车门,将叶思栩刚才一直搁在车台上的口罩帽子取出来,给他扣上。
叶思栩怕他要给自己戴口罩,忙自己接过来。
伸出去的手指尖触及他的手指,似火星一点,他快速扯了口罩回来,故作自若地戴上:会有什么记者吗?
嗯,省掉不必要的麻烦。秦越鸣道,走吧。
叶思栩看看他的面颊,心道:那你为什么不戴?而且你不戴,被记者拍到的话,还是个新闻吧?
不过他也没敢问。
正闷头走路,一辆不眨眼的车子冲进车库,摩擦碾压过蓝色地坪漆,发出刺啦一声,刺得人耳蜗疼。
车子是从两人面前驶过的,叶思栩感觉车子即将开过之前,右肩有一道力量把自己往后搂。
秦越鸣紧紧揽住了他。
那车子肆无忌惮地扬长开进停车区最里面。
叶思栩仰头看一眼紧紧皱着眉头的秦越鸣,忙道:我们走吧。我我想喝点热水。
嗯。秦越鸣照旧是揽住他肩膀的姿势,没有放开。
叶思栩也没有提醒他,反正也不是经常有这种机会被他这样一直搭着肩膀的。
进入电梯,叶思栩见秦越鸣刷卡按了二十六楼的客房层,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似乎揣了滚烫的金豆子,捧着也不是,倒掉又舍不得。
他瞅一眼光可鉴人的电梯镜面,秦越鸣单手斜插在长裤口袋中,右手拿着手机在刷消息,姿态随意而潇洒。
而自己呢?
长及大腿中间的夹克衫套在他身上,显得腿断人矮,站在极高大的秦越鸣身边,对比惨烈,不忍直视。
又戴着口罩帽子,叶思栩感觉此刻的自己很陌生,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可以和秦越鸣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穿着他的衣服,得到他关爱的陌生人。
想什么?秦越鸣将手机斜插入口袋,两根手指,伸过来抬高叶思栩的帽檐,人也弯腰,专注地看向他漆黑的大眼睛,嗯?
没没什么。叶思栩心道,为什么他总是凑得这么近啊!
心如擂鼓,山呼海啸。
幽深眼眸简直叫人欲要逃跑。
秦越鸣松开手,直起身子:电影怎么样?
语气淡淡的,好像听不出什么情绪。
叶思栩瞪大眼睛:完蛋了!我怎么回答这么难以琢磨的问题?
要是说不出关键,硬是要夸的话,一定会被嘲笑的吧?
可是在秦越鸣这个导演面前,他能说出什么专业话语啊?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
秦越鸣眼帘微耷,漫不经心地望着镜面中叶思栩纤细的手指头不安地在裤子边缘摩擦来摩擦去,他嘴角噙着淡笑,又刻意地嗯了一声以示提醒。
那手指终于狠心一握成空拳,叶思栩也终于启唇回答道:可是我好像没有看懂,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秦越鸣眼尾染上笑意,继续冷冷地逼问。
叶思栩看着电梯的楼层按钮一下一下地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可死活还没到二十六。
这密闭的空间,怎么空气越来越稀薄。
叶思栩想,同秦越鸣在一起,他可真容易高原反应。
浑身皮肤都在烧,叶思栩半晌才支支吾吾、声如蚊吟地道:感觉故事本身的寓意很深刻。但第一遍看的时候,关注点可能会被演员、场景、偶发性的细节给吸引过去,导致对故事本身的把握是很浅显的。
秦越鸣眉尾一抬。
此时,电梯抵达,他按住电梯门,让叶思栩先行走出去。
叶思栩踩上短绒地毯,望一眼长长的客房走廊,鼻息间是淡淡的檀香味。
他忐忑地抬眼看向沉默不语往前走的大男人,柔柔地问:我说的不对是吗?要是他顿了顿,纠结道,我也不太懂,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告诉我好吗?
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在示弱讨好。
秦越鸣抬手将他的帽子取下来,又揉一把有些乱黑色短发:最近在剧院学了很多东西?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叶思栩用力点头:嗯。
他每天都在排练,回家后还拿着排练的视频反反复复地看,最近的确颇有收获。
有时间跟我一起拉片?秦越鸣驻足在一间房门前,低眸取出房卡。
叶思栩看他问得随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压着内心的雀跃,小声问:真的吗?什么时候啊?
秦越鸣推开门,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先进去,打着商量问:等你回来就开始?
回来
叶思栩傻愣愣地望一眼玄关处的大立面镜,和自己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口罩下的脸上挂着笑,忍不住地低头,再也不敢看自己。
开心得想要跳起来。
真羞人啊。
秦越鸣将随身的小物件丢在玄关处的白色陶瓷碟中。
车钥匙丢进去时,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
这惊醒了叶思栩,他立刻意识到今晚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那个我住哪里?
秦越鸣依旧在看手机,倨傲而冷淡地抬了下下巴:左手边这一间。
哦。叶思栩看他似乎皱眉头,便想赶紧一个人独处,于是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不料被秦越鸣按住肩膀,先点一份宵夜。
叶思栩驻足,看他去两个房间之间的书桌上取了一份厚重的酒店单递给自己。
自己选,打沙发边的座机,我去冲个澡。秦越鸣交代道,帮我要一杯威士忌,皇冠的就可以。
叶思栩愣愣地接过:好,好的。见他似要走回自己房间,便立刻问,那你需要吃点什么吗?你晚饭吃了吗?
秦越鸣舒展一下胳膊,开始解衬衣扣,进门前,遥遥望向叶思栩:你看着点,顺便带一份就可以。
男人的棱角极为锋利,高挺鼻梁与深陷的眼窝形成一个奇妙的角度,灯光从另一侧照过来时,在眼窝处留下淡淡的阴翳,似有一种隐藏在平静之中的深邃与危险。
叶思栩被这难以言喻的魅力勾住,情不自禁地咽喉,立刻收回眼神。
等道秦越鸣关上房门,他才脱力似的耸肩,低头开始翻阅这本厚厚的酒店说明册。
他窝在沙发里,托着下巴,一门心思地在广式早茶菜点区域选了几道菜。
等捧着座机打电话时,叶思栩听见打开的声音,不自觉地望过去,只见guang裸着上半身的高大男人从容不迫地从眼前走过。
叶思栩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秦越鸣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脸上心里都飘过盛大的火烧云。
先生?鲜虾云吞两份、虾饺一份、马蹄糕一份对不对?您还在听吗?电话里的人程式化地同客人确认。
在叶思栩匆匆低眸,曲起腿,下巴磕在膝头上,就这些。
好。对方记下后,又道,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送到,您方便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