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安梓桐惊喜地回头,却因为眼前的景象向后一倒,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他们家的所有人,包括雇佣的佣人,全都被一根黑色的树枝一样的坚硬的东西钉成了一串,挂在了二楼的屋檐处。鲜血顺着屋顶一滴一滴流到了地上,挂在最前方的就是他爸爸的身体,尸体的头猛地抬起了,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黑洞,“都是你的错啊我的儿子……”
“不要!”安梓桐惊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床,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个也是梦吗……
房间里有点黑,安梓桐习惯性地去床头摸灯,灯亮起的一刻,他才看见,他的墙壁被人用血涂得乱七八糟,整个房间都散布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被子里蠕动着,安梓桐吓了一跳,猛地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露出了里面正在蠕动着的人头,那是他自己的脸!那张脸上一只眼球已经挂在了眼眶外,只剩下一点点粘膜组织连着让它不至于彻底脱落。那张脸上已经腐化了一半,上面爬满了恶心的蛆虫,渐渐散发出了恶臭。
他尖叫着把手里的头丢了出去,咕噜咕噜……那颗头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后停住了,从墙壁中伸出了两条黑色的手臂,轻轻地捡起了地上的头,慢慢地梳理着被弄乱的头发,随后将脸转向了安梓桐。
那颗头裂开了鲜红的嘴巴,他自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啊!”安梓桐只感觉眼前一片黑,他昏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是另一张床。鲜血,尸体,死亡,恐惧……在这无尽循环的噩梦中,渐渐磨去了安梓桐所有的理智,恐惧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住了他,他几乎快要疯魔了,而在这中,他也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让他陷入这无尽的噩梦,让他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当头一击,在他重新拥有希望的时候把他拖入绝望。是跟在韩殊身边的那东西!但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你明白了吗?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韩殊……他明白了,在所有的循环噩梦中,唯一没有死亡过的他的亲人和朋友……而每次他想要接近韩殊寻求帮助的时候,事情就会向着更加恐怖的方向发展下去。这么多次了,他也清楚了,那东西想让自己远离韩殊。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他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却并没有人回应他。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无尽噩梦还在继续……
“梓桐,你真的没事吧?”韩殊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面眼神迷离的安梓桐,有些担心地问道。从比奇堡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魂不守舍的状态,和他说话要喊好几遍才有效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安梓桐好像有点在躲他。
可能是受到惊吓了吧,毕竟刚刚经历了这么多糟心又毁三观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韩殊有点责怪自己想得太多,安梓桐可是他将近二十年的朋友,当初什么事情他们没遇到过,但是从来没见安梓桐有什么躲闪的。
在烧了那些人偶之后,韩殊看着那些孩子们安心成佛才带着安梓桐走密道出来,在出门的时候,把作为开关的旋转木马的机关毁了个彻底,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但这里大概很多年之内不会再出什么事了。他们出来的时候,一直盘踞在这里的雾气也终于消散了,阳光总算能照到这城堡上了。
韩殊开着车,安梓桐就坐在后面闭着眼看上去在歇息,两个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市里。韩殊是一大早赶到比奇堡的,出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下午的四五点钟了,在这期间他自己是吃了点压缩饼干的,而安梓桐并没像他想象的那样饥寒交迫,陆霄远可能是为了他的身体,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对他还不错,虽然算不上是好吃好喝地伺候,但是该有的一日三餐倒是不少给,虽然安梓桐自己是因为心情原因没吃多少就是了,现在看来也是消瘦了不少。
安梓桐直到韩殊停好车都没有醒,韩殊在酒店的门口停好车之后,自己下了车,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安梓桐正窝在车座上,把自己团成了一团,眉头紧皱着,嘴里也在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这是做噩梦的征兆。韩殊皱了皱眉,他轻轻地摇了摇安梓桐的肩膀。“梓桐,醒醒,我们到了。”
“啊!”安梓桐本来睡得不深,韩殊的手刚碰到他的肩膀,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缓了好一会才突然松了口气,接着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有些躲闪地避开了韩殊关切的眼神,低着头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
韩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梓桐却像触电了一样闪开了,他抬起头有些惊恐地看着韩殊,韩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梓桐,刚刚吓到你了。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陪着你的。”
安梓桐的表情很难看,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要对韩殊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却失败了,索性,他低下了头,在韩殊继续凑过来之前,快速地钻出了车,一言不发地双手抱着肩走进了酒店的大厅。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仍然是颤抖着的。
韩殊抓紧了速度锁了车,拿好了东西去到了酒店里面,安梓桐已经在前台等他了。但是这次出乎韩殊预料的是,安梓桐竟然主动提出要住两个房间,要知道,在以前,安梓桐可是那个就算扒都扒不下来的那种人,最喜欢赖着韩殊跟着他睡一间房。当然,韩殊会帮他收拾东西也是一方面原因了。
安梓桐不算个坚强的人,韩殊很了解他,他绝对不是那种独自一个人想要静静的类型,但是这次出乎他的意料,安梓桐竟然说了他认为一辈子都不会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他说,阿殊,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说完,他几乎算得上是无理地丢下韩殊自己拿着房门卡上楼了。韩殊只好开了两间房,有点摸不清头脑地拖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房间,安梓桐自己穿的衬衫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后面还渗着血迹,虽然韩殊借了他一件外套,但仍然不能完全盖住那几乎浸透衣服的的血迹。刚刚前台的人用戒备的眼神看了他们好久。尤其是一直就像是梦游一样眼神涣散的安梓桐,这个模样说出去,说是杀人犯都有人信。
安梓桐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张房门卡,换洗的衣服就更没有了,韩殊想着想给他送点衣服过去,但是反复敲了他的门半天,里面也没人回应。韩殊有点担心安梓桐的状态,他有些着急了,几乎开始砸门了,也没顾其他会有意见,在门外大声叫着安梓桐的名字。
过了好久,韩殊都快要找酒店前台帮忙开门了,门里面才传来一声疲惫的声音,“阿殊,我想先睡了……”
“梓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太累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