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过后,还需再到永安帝处叩拜,末了,才能出宫到誉王府。
被扶着在床榻上坐下的一刻,碧芜才算舒了口气,这一日浑浑噩噩,也不知弯了多少腰施了多少礼,到最后都有些昏头转向了。
她从不知道,原来成婚竟是这么累人的。
除了午时勉强咽了些糕食,这一日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如今静下来,便觉胃里空荡得厉害。
不能随意掀了盖头,碧芜只得伸手招了招,轻轻问了句“银铃,可有吃的?”
还未听到银铃回答,碧芜便先听到了汤匙碰到碗壁发出的清脆声,一碗白粥紧接着出现在她的眼底。
“王妃饿了一日,胃里虚弱,不如先喝碗清粥垫垫吧。”
听到这苍老却令她略有些熟悉的女声,碧芜怔愣了一瞬,旋即就听那人介绍自己:“老奴是王爷身边的旧仆,从前在宫里也是伺候过沈贵人的,后来王爷出宫建府便将老奴也一并带了出来,王妃若不嫌弃,喊老奴钱嬷嬷就是。”
碧芜不由得抿唇笑起来,她自然知晓钱嬷嬷,前世她在誉王的雁林居照顾旭儿时,钱嬷嬷就曾帮过她良多。
后来誉王登基,念及钱嬷嬷年迈,便赏了她一大笔钱银,派人送她回乡养老去了,那之后,碧芜便再未见过她。
如今再遇,心下不免泛出几分亲切来,她接过那碗清粥,将头低了低,方便将粥送进嘴里。
粥还温着,入口不烫不凉,倒是正好,碧芜实在饿久了,也没力气说话,直到吃下小半碗,稍稍恢复过来,才对钱嬷嬷道了声谢。
“王妃这声谢老奴可实在受不起。”钱嬷嬷道,“这些都是王爷提前安排好,让老奴送来的,但看王妃吃得这么香,一定能为我家王爷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公子来。”
闻得此言,碧芜心下一震,手上的汤碗差点没有拿稳。
似是看出碧芜的惊慌,钱嬷嬷忙解释,“王妃放心,屋内没有旁人,王妃和王爷的事儿,奴婢知道一些。但奴婢嘴牢,定然不会说出去。”
钱嬷嬷这话,碧芜还是信的。她也能理解为何誉王将她有孕之事告诉钱嬷嬷。
毕竟往后要在这里生活,若没个府中的人掩护帮衬,的确不好行事。
但她还是试探着问道:“殿下是怎么同嬷嬷说的?”
钱嬷嬷低笑了一下,或也不知怎么答这话合适,少顷,才缓缓道:“王爷说,您和他在应州时一路相伴,日久生情,这才……”
应州……
倒是个好借口。
碧芜勾了勾唇,忽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只是把假的说成真的,把真的说成假的,如今这真真假假的混杂在一块儿,连她自己都快有些迷糊了。
见碧芜端着汤碗,指腹不住地在碗壁上摩挲,钱嬷嬷以为是她面皮薄,觉得不好意思,便又道:“这男女之间,总难免有情难自禁的时候,王妃不必太放在心上。只如今王妃是双身子的人,月份也小,今夜……恐是得仔细一些。”
碧芜原未对钱嬷嬷的话有多大反应,可听到最后两句,才当真是又羞又窘。
那日萧老夫人送来的东西不知怎的又浮现在眼前。
明知什么都不会发生,但碧芜心下却又乱了几分。
恰在此时,她仿若听见外头婢女唤道:“见过誉王殿下。”
碧芜背脊一僵,顿时紧张地攥紧了手底的衣裳。
作者有话说:
我居然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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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被迫
不多时,只听门扇被推开的声响,旋即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涌进来。
钱嬷嬷已快一步将碧芜手上的汤碗接了去,候在一旁。
眼见一双大红的婚鞋落于眼底,碧芜呼吸稍滞,就听喜婆提声说了两句吉祥话,长杆一挑,盖头倏然被掀了开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碧芜眯起眼睛,颇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他一身红色的衮冕之服,与平日素净的装束截然不同,可这艳丽的颜色似乎更能衬出他的俊美之姿,使他显得愈发挺拔威仪。
此时他含笑看着她,让碧芜蓦然有些恍惚,因前世她也曾见过他身着此服的模样。
那是在誉王与苏婵大婚当夜,旭儿不知为何啼哭不止,她左右哄不好,只能抱着他在院中那棵香樟树下不停地踱步,恰在那时,遇上了提步入内的誉王。
他就穿着这身衣裳,或是听见了啼哭声,转而向这厢走来,一把将孩子接了过去。
说也奇怪,旭儿一到誉王的怀中,便蓦然止了哭泣,三个多月的孩子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很快便睡熟了。
如今再看到这身衣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是因为自己嫁了他。
待两人相对而坐后,喜婆又命人呈来同牢肉。
这肉煮得半生不熟,又未加什么佐料,实在是腥气,碧芜嚼了一口,便觉腹中恶心感泛上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咽了下去。
同牢肉倒还不算什么事儿,看到那合卺酒,碧芜才真真有些头疼。
有孕之人是决计不能沾酒的,可屋内这么多人瞧着,她也不能真的不喝。
与誉王交换了杯盏后,她迟疑地用嘴唇在杯壁上沾了沾,眼看着誉王饮尽杯中酒,将杯盏放回托盘,她也想蒙混过关,却不料一旁的喜婆却是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