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这段日子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每日早出晚归,回来都已是深夜,因不愿扰了她,便在隔壁的雁林居歇下。
左右他也未去夏侍妾那儿,钱嬷嬷也没说什么,只借碧芜的名头往那厢送了几回汤水。碧芜虽心知肚明,却没有加以阻止,至少在表面上,她还是得做足功夫。
直到半月后,碧芜的呕吐才终于好了许多,胃口亦重新起来了,誉王也得了空闲,来了雨霖院与她商议起归宁的事儿。
待到归宁那日,因心下激动,碧芜没了睡意,很早便醒了过来,拾掇完了才和誉王一道往安国公府去了。
萧铎要去上值并不在府中,萧鸿泽今日恰巧休沐,听闻碧芜要回来,带着萧老夫人与周氏、萧毓盈一块儿一大清早便在门口等。
远远见马车行过来,萧老夫人神色霎时激动起来,步子不自觉往前迈了几步,萧鸿泽忙掺住萧老夫人道:“祖母莫急,小五既然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同她说话。”
萧老夫人稳住情绪,点了点头,便见马车在安国公府门口稳稳停下,车帘一掀,先下车的是誉王,他在地上站定后,就折身小心翼翼地将车上人扶了下来。
甫一见到碧芜,萧老夫人便双眼一热,但碍着誉王也在,只能先恭敬地同萧家人一道施礼。
“见过王爷,王妃。”
萧老夫人才低下身,就被一双大掌拦住,扶了起来,抬首便见誉王笑道:“祖母不必多礼,本王既已娶了王妃,便是一家人了。”
这一声“祖母”不由得让萧老夫人面露惶恐,虽说如今誉王是她的孙婿不错,但誉王到底是王孙贵族,身份尊贵,不同于寻常人家,尊称她“萧老夫人”其实已经足够,这一声“祖母”当真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她看向誉王身后的碧芜,见她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极佳,不由得放心下来。
看来,她这孙女在誉王府的日子过得应当不错。
打第一眼看到萧老夫人,尤其是发现她较之一月前瘦了许多,碧芜便觉胸口的酸涩感一阵阵涌上来,如今见萧老夫人抬头看她,她到底止不住落下泪来,哑声唤了句“祖母”。
萧老夫人本也是忍着,此时听到这久违的一声呼唤,也顾不得什么,登时应了一声,一把将碧芜抱在怀里,暗暗红了眼圈。
萧鸿泽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劝道:“王爷王妃一路过来也累了,祖母先让他们入府吧。”
萧老夫人这才不舍地将碧芜放开,背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恭敬道:“府上已备了茶水点心,王爷王妃先去厅中歇歇脚吧。”
誉王薄唇微抿,含笑点了点头,在萧鸿泽的指引下提步往府内花厅而去。在花厅坐了一会儿,几人便又移步至正厅用午膳。
“臣家中的厨子到底比不上王府中的大厨,一些家常小菜,望誉王殿下莫要嫌弃。”
誉王轻笑了一声:“安国公客气了,本王瞧着家常小菜也不比山珍海味差,倒是更有滋味些。”
誉王与碧芜落座后,萧老夫人、萧鸿泽几人才相继落座。
坐下后,几人却是不动,只等着誉王先动筷子。
誉王用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鲈鱼,却没放进自己口中,转而放入了碧芜碗中,柔声道:“本王瞧着这鱼做的不错,王妃尝尝。”
碧芜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奇怪。
因她吐得厉害,鱼味道又腥,最近这段日子她别说是吃鱼,就连鱼的影子都不曾见过。
誉王应当是知晓的才对,怎的今日……
她正疑惑间,便听誉王又道:“王妃虽是吃不下,但本王听大夫说,鱼对身体好,王妃多少吃上一些。”
他暗暗冲她眨了眨眼,碧芜顿时恍然大悟,算算日子,也确实是时候了。
她配合地夹起碗中的鱼肉,可还未送进嘴里,只在唇上沾了沾,她便皱起眉头,飞快地放下筷子,捂着嘴不住地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这呕半真半假,多少带着点演的成分,但因她平日里确实也一直在吐,所以纵然是演的,也与真的没有什么差别。
誉王见势,忙为她轻轻拍起了后背,“很难受?那便别吃了,是本王不好,非要让你吃。”
两人的一唱一和皆落在厅内人的眼里,一旁的萧老夫人与周氏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面露诧异。她们毕竟都是过来人,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清楚嘛。
“小五,你……”
碧芜略有些羞赧地看过去,轻轻点了点头,嗫嚅半晌道:“祖母……我有喜了。”
“哎呀。”不止是萧老夫人,屋内人皆是惊喜不已。
“当真是太好了。”
萧老夫人打心眼里替碧芜高兴,她与誉王大婚才不过一月有余,既能把出脉象,看来是婚后不久便怀上了。
她这份喜悦不仅有能抱得外孙的高兴,自然还有现实的考量,誉王如今膝下无子,不管男女,她家小五能诞下头一个孩子,到底是不一样。就算将来誉王娶了侧妃,纳了侍妾,对小五的宠爱淡了,有个孩子在身边,日子也能好熬些。
“王妃既然吃不下,便换点清淡的来吃。”萧老夫人立刻吩咐刘嬷嬷道,“命厨房去准备些清淡好下咽的粥食来。”
刘嬷嬷忙应声下去了。
看着祖母关切自己的模样,碧芜心下既感动又有些愧疚,她分明是三个多月的身孕,却要在萧老夫人面前骗做是一个多月,往后恐还要辛苦地装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