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誉王闻言,却只是淡淡道了句“王妃做主就好”。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让碧芜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暗暗抬首瞥了眼内间的小榻,迟疑半晌道:“殿下今日可要在臣妾这里歇下?”
她的不情愿实在表现得太明显了些,誉王凝视了她半晌,缓缓摇了摇头,“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置,王妃先歇下吧。”
见他站起身,碧芜也不假意做挽留,只恭敬地道了句“殿下慢走”,眼看着他出屋去了。
她总觉得今日的誉王有些奇怪,不知为何,面上隐隐透出几分失落,也不知为着什么。
碧芜思忖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去想,左右也与她无关,她复又躺下,缓缓翻了个身,阖眼很快睡了过去。
赏花宴那日,夏侍妾很早便来了,她一身雀蓝的暗纹短衫,搭着木槿紫的百迭裙,虽仍是好看得紧,但着实比平素低调了许多。
看来她也晓得自己一个侍妾,去这般宴会不能太穿得太扎眼。
这是碧芜时隔近两月第一次出门,与上回相比,她的身子笨重了许多,上马车时颇费了一番气力,夏侍妾还帮了好大的忙。
抵达长公主府时,已过巳时,赵如绣在府门口已等了许久了,远远见誉王府的马车驶来,迫不及待地上前。
“姐姐可让我好等。”她亲自将碧芜扶下来,余光瞥见马车里的夏侍妾,不由得愣了一瞬。
虽一早便听她母亲说,誉王府的这位宠妾要一道来,但亲眼见着,她还是被此人的容貌惊了惊。
果真如同外界传闻一样,这位夏侍妾美得惊人。
可这位夏侍妾再美,对赵如绣来说也丝毫比不上碧芜,她很快收回视线,高高兴兴地扶着碧芜入府去了。
因是赏花宴,宴会办在长公主府的后花园,正如安亭长公主所说,后花园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如今正是这水芙蓉开得最盛的时候,丛丛荷叶间躲着那或怒放、或含苞的花朵,白中沁粉,惹人怜爱。放眼望去,一片碧色,还浮动着幽幽的花香气,最是消暑。
因是夏日,天气燥热,虽后院树木丛生,比外头凉快不少,可那日头照下来,到底还是毒的。
长公主特意命人在后花园的池塘边搭起架子,其上铺设凉席,倒也挡了大部分的日光。
架子下,设了十几个长案摆放瓜果吃食,又置了好些椅凳供来客歇脚。
赵如绣扶着碧芜缓缓而来,凉棚下女眷见到她,忙起身施礼。
碧芜笑着颔首,在里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她那格外圆鼓鼓的肚子霎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虽心有疑惑,但到底谁都不敢开口询问。
还是赵如绣忍不住将手落在碧芜的小腹上,好奇地问道:“姐姐这不到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可着实有些大呀。”
碧芜淡然一笑,将先前对长公主的那番说辞又重新说了一遍,还添了几句道:“孟太医还说,让我平素少吃些,再这么吃下去,腹中孩子过大,只怕将来不好生产,你瞧瞧,我近日是不是还胖了许多?”
赵如绣闻言还真仔细地左右观察起来,少顷,笑道:“胖的话,妹妹还真瞧不出来,妹妹瞧着,姐姐倒是更美了呢,若姐姐这也叫胖,妹妹岂不是胖成豚了。”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忍俊不禁。气氛欢快起来,也没人再继续注意碧芜肚子这事儿了,倒是站在碧芜身后的夏侍妾因着太过出众的美貌,一下吸引去了众人的目光。
在场不少人猜到了她的身份,不由得掩唇窃窃私语起来。
见到这般,碧芜长长松了口气,此番带夏侍妾出来,倒是个正确的选择了,阴差阳错地还算是帮了她自己。
在凉棚下坐了好一会儿,安亭长公主才姗姗来迟,与众人言笑攀谈。
很快,日头便逐渐上来了,外头的燥热岂是凉席遮得住的,安亭长公主便将各位女眷请进正厅去用宴。
用宴时,夏侍妾就坐在碧芜身侧,她倒还算安分,只时不时会好奇地抬首张望,露出些许惊叹的神情。
因着饭菜不大合胃口,碧芜倒没怎么吃,只夹了些素菜,吃了几块鸡肉,就放下了筷子。
午间日头还毒,安亭长公主撤了宴,上了些瓜果冷饮。待申时日头下去,才又携了众人去园中赏荷。
为了方便观赏这些清雅的荷花,安亭长公主颇费了一番心思,命人在池中建了不少曲桥,桥隐在荷叶荷花间,站在桥上,宛若置身花丛。
众人正欲上桥去,就见一家仆急匆匆跑来禀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安亭长公主骤然一惊,“快请进来”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花园的小径上蓦然出现一个身影。
她愣了愣,旋即疾步上前,“太子殿下来了。”
看见来人,众人忙都低身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都平身吧。”太子着一身深烟圆领常服,清隽儒雅,笑着看向安亭长公主道,“姑姑,是衔儿来迟了。”
“什么迟不迟的,来了便好,来了便好。”安亭长公主喜道,“本宫还以为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怕是不能来了呢。”
“既是姑姑邀请,衔儿没有不来的道理。”太子说着,缓缓看向站在安亭长公主身后的赵如绣,“绣儿妹妹,倒是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你了。”
赵如绣强笑了一下,福了福身,垂眸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