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道:“那他会成为政儿的敌人?”
朱襄道:“应该吧。”
荀子摇头:“有你在,谁能成为政儿的敌人?”
朱襄道:“就算有我在,会成为政儿敌人的人,都会成为政儿敌人。不过他确实是良才美玉,我希望他将来不要与政儿敌对。”
荀子道:“那就看他能不能醒悟,韩国是亡在张家和韩王手中,而不是秦国手中了。”
荀子再次嗤笑了一声。
显然,荀子对韩国的相国印象非常不好。
荀子也是护短的人。他虽然说韩非不是他的弟子,但他心里还是把韩非当做自己的晚辈。韩非遭遇这样的侮辱,若不是朱襄先开口训斥,他就要开口训斥了。
若是他开口,那这件事肯定会被他的弟子记录下来。这两兄弟未来的名声估计都会糟糕。
荀子瞥了朱襄一眼。他不知道朱襄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才主动开口训斥这两人。
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荀子确实想多了,朱襄也是一时没忍住。
他想着韩非,不由又叹了口气。
这封信他是准备送的。虽然他认为韩非被侮辱了,但韩非或许自己不这么认为。或者说,韩非即便知道自己被轻视了,有这个机会回到韩国,他可能也会回去。
虽然他已经劝说韩非,在秦国好好干,将来好养韩国那一大家子宗室。但韩非自己或许还是想飞蛾扑火一次。
他毕竟是韩公子啊。
“如果韩非回韩国,就算他借张家的势,也难以立足。”荀子淡淡道,“希望他能看清这一点。”
第173章 大哭熊孩子
张胜坐在马车上,不断擦拭额头的汗珠。
张良甩了甩小短腿,不满道:“兄长为何不让我与他辩驳!”
张胜瞥了弟弟一眼,道:“你要和他辩驳什么?”
张良挺起小胸膛:“他骂阿父!”
张胜问道:“他怎么骂了?”
张良冥思苦想了许久,然后犹豫道:“阿父反对公子非,应当是公子非不对吧?”
张胜没说话。
张良嘴张了张,紧张地拉住兄长的袖口:“阿兄,应当是公子非不对吧?”
张胜叹了口气,揉了揉二弟的脑袋,道:“这很复杂。”
张良不解:“我只是问对错,这有何复杂?”
张胜道:“这世上并非只有对错。”
张良还想追问,张胜闭上了双眼,不作回答。
小孩不满地晃了晃兄长的袖口,然后趴在车窗上看外面,被外面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
张胜睁开眼,看着瞬间注意力被转移的二弟,再次叹了口气。
二弟最为崇拜父亲和大父,刚启蒙时便说自己也要成为韩国相国,成为与父亲和大父一样的韩国栋梁。
二弟年幼,还不知道要成为韩国相国,对错并不重要。
“是我失误了。”张胜按着额角,懊恼地自言自语。
他心中确实还有些轻视公子非,再加上忙于丧礼,他对此行确实没有太多规划。
何况谁会知道,被韩王冷落的公子非居然会住在长平君家中,还得长平君看重?
张胜突然想到,公子非来秦国求学,难道并不是拜在荀子门下,而是……
即便平庸,张胜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卿之子,该想的地方还是能想到。
如果公子非只是荀子弟子,那他的敷衍倒也无所谓。可公子非若是长平君弟子,他此举意义就大为不同。
荀子弟子众多,不会与他一般计较。但长平君势大,恐怕会认为张家是在轻视他。
张胜想到长平君在秦王面前的地位,心里生出焦急和惧怕。
趴在车窗上的张良回头看了又在擦汗的兄长一眼,然后将视线再次投向了咸阳城。
兄长以为他年幼,所以什么都不与他说。
兄长不说,我还不能自己查吗?此刻被宠得有点熊的张良十分自信地想。
他也是出了名的神童,师长们都说以他现在的学识都可以出仕了,查一查公子非在咸阳的风评,不是手到擒来。
张良在韩国都城的时候经常一个人乱跑,拜访群贤长辈。所以他来到咸阳后,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以为自己还能行。
第二日,张胜慌慌张张来拜见朱襄。
朱襄本以为张胜是来找他送信的,见张胜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疑惑道:“何事这么慌张?”
张胜拜倒在地:“我二弟留书出走了!我、我在咸阳城并无熟悉的人,求长平君帮帮我,我、我张家一定会奉上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