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其实在这里放过火,只是他们放火之后立刻就离开,没有仔细地烧掉每一处地方,也没有泼油、酒之类很贵重的引火物,所以村庄还留存大半。
这真的是很大的一个村庄,比得过一个小城池了。
嬴小政在村庄里逛了一圈,还拾到一些残存的竹简和兵戈。
看来这个村庄里的人并非普通农人,而是归隐山野的士人家族,可能曾经还辉煌过。
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
嬴小政对李牧道:“老师,把残存的竹简收集起来,派人保护他们的祖坟,再以舅父的名义寻找这一户人家的后裔,将遗物还给他们,你看如何?”
李牧道:“我只负责打仗,这些事你自己决定。”
嬴小政脑袋偏了一下,在长辈面前露出小儿之态:“既然被我遇见,就是与我有缘,我就帮他们一次。”
李牧失笑:“好。”
嬴小政心血来潮,决定做一桩善事后,又问道:“之前老师不生火做饭,说会引起楚兵关注,为何现在又能生火了。”
李牧道:“项燕知道广陵城决定守城后,就暂时停止了驱逐楚人北迁,迅速拔营行军至广陵城下,好趁我没回来,一举攻占广陵城。所以这附近有许多未离开的流民。”
嬴小政道:“所以不止我们这里有烟火升腾,附近有人居住的村落,都有烟火升腾?”
李牧道:“流民肯定会躲在原本的村落生活,哪怕只剩下残垣断壁。”
他抬头看着秦兵生火时腾起的烟雾:“处处烟火,项燕又怎会知道哪一处才是秦军?”
嬴小政觉得老师语有双关,但没有询问。
他带人继续在这个废弃的村庄“探险”,满怀好奇地发掘这个村庄遗留的秘密。
等见到舅父,他就有故事可说了。
嬴小政本以为自己能在村庄探险好几日,将这个村庄的秘密全部挖掘出来。
但只第二日夜里,他就被李牧叫醒,见到了远方天空中的点点火光。
李牧到达吴郡的时候,项燕还未到达广陵城。
他们缀在项燕身后,已经在村庄驻扎的第二日夜里,才是项燕攻打广陵城的第一夜。
朱襄命人升起孔明灯的一夜。
守夜的秦国兵卒抬头看着天空,心里有好奇也有惧怕,还有一些不知道想不起来的熟悉感。
嬴小政揉了揉眼睛,只望了一眼就猜中了:“是长平灯。舅父在放长平灯?是向我们求援?”
李牧道:“斥候说,今日朱襄很轻松地守住了城池。”
他不是让嬴小政起床看灯,而是斥候刚把消息传回来。他觉得嬴小政一定想第一时间门听到朱襄的消息。
斥候就蹲在草丛中观看,虽对战场不是特别了解,但广陵城前方严密的防线,和广陵城头的楚歌声,他还是探到了。
“舅父命人在城头唱楚歌,惹得项燕军心大乱?”嬴小政面色古怪,“舅父还会这个?”
李牧带着笑意道:“我早说过你舅父若是守城,一定是名将,你该放心了。”
嬴小政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嘴硬:“只会守城算什么名将?不过是依托城墙之利。舅父要是名将,他把项燕打退了再说。”
李牧大笑不已:“待你见到朱襄,亲口对他说。”
嬴小政冷哼。
然后第二日下午,有斥候不顾会被楚国斥候发现,抢了一匹逃窜楚人的战马,骑马回报。
“将军!长平君大败楚军,项燕和南楚君的令旗都被蒙将军夺了!”
正在啃肉干的李牧差点咬到舌头,正在喝水的嬴小政已经呛到。
“什么?!”
李牧和嬴小政面面相觑。
只一日,朱襄/舅父就以两万守军,大败项燕十万楚军?!
“啊,老师,那我们现在还等吗?”嬴小政阿巴阿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痴傻状态。
李牧表情古怪道:“我就不出现了,政儿你率领军队去支援。”
嬴小政不明白:“为什么?”
李牧道:“此战完全是朱襄的功劳。但若我出现,世人定认为这是我的谋略。”
嬴小政道:“那我去支援,不会抢了舅父的功劳?”
李牧笑道:“你年龄太小,名声也不如朱襄,世人顶多夸你勇武。我会蒙面扮作护卫与你一同上战场,别怕。等此战结束,我先坐船回战船上,再跟着大军重新回到吴郡。你只和你舅父说我来过了,不要被他人知晓。”
嬴小政严肃道:“是!”
然后他摩拳擦掌。
梦中另一个我,你没有军功吧?你甚至都没亲征过!你和君父一样弱!
另一边,广陵城下。
朱襄命令焦匀出击后,楚军乱得更快了。
焦匀就像是一把锉刀一样,若此刻有人能从高空往下看,每一次焦匀的骑兵擦过楚军的军阵,就能让楚军军阵边缘线变得模糊。待楚军军阵的边缘线重新凝实时,楚军军阵就会缩水,边缘线往后退好几米。
更可怕的是,焦匀这把锉刀来回锉了楚军军阵几次后,边缘线的模糊就像是池塘里的波纹一样,渐渐朝军阵中间门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