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他开始疯狂向外扩张商业版图,让商家这棵树明面上枝繁叶茂, 又不择手段的扎深树下盘错的根,看似巍然不动的大树,实际已经从芯里渐渐腐烂发乌。

这年年底,春节。

因为祖母年岁已高图安静安静,已经搬回祖宅去住,商琛也不得不在年三十回祖宅一趟。

袭承制的豪门阀贵,发黄发旧的族谱都有厚厚十几本,商家的老祖宗曾经是个声名显赫的大官,姨奶奶娶了不少,累累到他这辈,远方近房的亲戚攒了一大堆,百十来号人聚在一起拜年,实在聒噪吵闹的令人耳朵疼。

祠堂里供奉着祖先牌位,寒风里,一众衣着光鲜亮丽,非富即贵的后人们排队轮番祭拜祖先,感谢老祖宗财富地位的荫庇。

众人身后,颀长挺拔的英俊男人孤寂清贵,他独独站在长队最后面,双手插进西服裤兜,又因为个头将近一米九,前面这些亲戚头顶有多少头发,那双阴鸷墨眸都一览无遗。

烦躁不耐爬满他整张脸,这种热闹纷乱的场合和他不搭。

他的腿疾已经完全康复,不再需要轮椅拐杖辅助,康复时间远远比医生估计的短,支撑他站起来的念头很多,但源头只有一个。

归根结底,是因为那个令他魂牵梦萦,令他愧疚,却又背叛他,在他面前演戏装乖顺的女人。

拜完祖先,吃过午饭,到了傍晚商家三位老长辈留他在祠堂里开会。

最年长的大爷爷已是白髯白须,手拄拐棍,精神倒也算抖擞;二爷爷面带凶相,右眼罩了一只独眼罩,听说是年轻时去老缅倒货被子弹划瞎了眼。商老太太算是老长辈中年纪最轻的一位。

面对商家三位老长辈,他一个孙辈的继承人没资格坐着。

大爷爷的拐棍“噔噔”杵两下地,白胡子气得翻飞加瞪眼,冲着面前高大英挺的侄孙厉声叱责道:“你啊你啊,收购企业能把人活活逼得割腕跳楼,看来你真是嫌我这老头子活得太长,管不了你了!”

二爷爷右手把玩着锃光油亮的古玩核桃,左眼犀利转向侄孙,问:“不止这事儿,我听说,你前两天跑南边转一圈?”

“什么?还跑南边去了?”大爷爷听二弟一问,拿起拐棍哆哆嗦嗦指着商琛鼻子骂,“看看!这就是我商家培养出的人才!说了多少回,南边的事儿一旦沾上了,管你是天王老子都洗不干净!咱家用了多少力气才把你二爷爷从那边弄回来,你可好,非得往那黑泥坑里钻!”

冷傲森寒的年轻男人静默伫立,这种训斥他没必要为自己辩白,黑泥坑又如何,他早已身陷污浊漆黑的泥沼,堕入无边地狱。

大爷爷刚要出口再骂,二爷爷紧忙抬手制止,手里的古玩核桃“咣”地拍上桌面,负手走到他面前,来回踱步。

二爷爷走两圈停住脚,站在他面前责道:“行,就算你干了,二爷爷也信你有本事洗干净,可在明面儿上,你至少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万一查到你头上,遭殃可不是你一个人。”

“你二爷爷说得对!太狠了,你也太狠了!”大爷爷愤怒不已,瞪眼斥骂,手上拐棍杵地愈发用力,“前两天那个姓吴的,你搞资本运作把人家家底都掏空不说,还让那姓吴的欠你三亿美金的外债,把人逼得走投无路在晚饭里下毒,这一家六口人啊!一夜之间全死了!全死了!”

商老太太佛珠不离手,越转越快,屏气听着自己孙子亲手制造的家破人亡,人类血腥的一面在他手里施展的淋漓尽致。

商琛默然垂首,全盘接受老长辈们的责骂,墨眸全无忏悔神色。

他不懂,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选择死亡?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在父母被火烧死,自己成为残废的那段暗无天日里,他从来没想到过死。

魔鬼思想扭曲,执意把这种死亡视为,一种补偿。

“弟妹,你不说两句?”二爷爷见侄孙不说话实在没辙,坐回椅子看向转佛珠的商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渐渐停缓,苍老双目睁开沉沉吐了一口浊气,叹道:“两位老哥哥消消气,光凭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再骂他也不会听,这孩子是捏准了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接商家的位置。”

大爷爷和二爷爷顿时无言,的确,商家年轻一辈里,无论手段还是心性,商琛都是无可替代的佼佼者。

祠堂陷入一片寂静,许久,孤冷阴戾的年轻男人才微微躬腰,冷冷开口,“公司还有事需要我处理,三位长辈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一步。”

大爷爷紧紧握着拐杖虎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长气,向外挥挥手。

得到长辈允许后,商琛独自离开祖宅,劳斯莱斯开往御庭区的商氏庄园。

这顿骂于他而言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即便老长辈们斥骂他狠戾无情,活生生把一家六口逼死,那也是关起门说自己家的话。

车后座的男人淡漠无言,墨眸凝视着无名指的婚戒,这枚戒指曾经是禁锢黎粹十年的牢笼,如今他却甘愿成为牢笼里的猎物,冰冷心脏忽然掠过一阵悸动,随之而来的思念浓烈清晰,如同强心剂流过每一寸动脉。

或许只有在想到她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血液迸发的炽热,她的恨,她的骗,连同前世十年女人不求回报的爱,都还犹如昨日。

他也会一遍遍翻看无声的监控录像,读她的唇语,看她不小心磕到床角时会笑她笨,看她换衣服去洗澡会有男性本能的生理反应,像个变态的偷窥狂迷恋一个女人生活的点点滴滴。

商琛打开车窗,强迫自己清醒,冷风再次冻硬了他的心肠。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笼罩于鞭炮礼花的一片祥和之中。

新的一年到了。

男人拿起手机翻到短信,界面全是发送,却没有一条回复,明知对面是空号,可他却乐此不疲,勾起薄唇发了一条注定得不到回复的消息。

【粹粹,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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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春节,人们又周而复始的重复上一年的生活。

季节再次由寒冬步入盛夏,半年虚晃而过,如同指缝里滑落的沙。

同在北半球的美国加州也是烈日当头,旧金山歌剧院正上演的古典舞剧《天鹅湖》,抚平不少人的心浮气躁。

舞台上出现一张少有的东方面孔,聚光灯中心的女人肤色皙白,姿容美艳昳丽,眼角眉梢精致绝伦,宛若高贵典雅的白天鹅化身,每一次她迎合音乐轻盈的跳跃转身,将观众带入天鹅湖的唯美梦境。

这是一场完美的视听盛宴,帷幕在观众的掌声中缓缓降落。

后台,西方脸的舞蹈演员们正聚在一起卸妆,讨论演出完去哪里聚餐吃饭,,方才在舞台上星光熠熠的东方女人不停看表,加快卸妆的速度。

不是舞团的团员们不带她玩,而是团员们都知道她周三没时间,演出结束她要赶回去给一些华人小孩子们上舞蹈课。

“oh,ss黎,很可惜,你今天不能走了。”芭蕾舞团的团长拍拍黎粹的肩膀,团长是个美丽友善的西方女人,以前曾在中国舞团任教,很喜欢用中文和舞团里唯一的中国人交流。

黎粹卸妆的动作停了停,刚要回头和团长解释自己要去教课没法聚会,团长知道她要说什么,用流利但口音夹生的中文说:“我知道你教课的事,但今晚你真的不能走,我要参加一个中国朋友举办的宴会,你得陪我一起去。”

团长真挚诚恳的请求让人无法拒绝,她只好点点头答应,问:“几点?我回家换个衣服。”

“七点二十。”团长见她答应,高兴的又说:“不过你不用回家换衣服,那太麻烦,我已经准备好你的礼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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