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清理完尸体的保镖都围在旁边想要上前扶他起来,可谁都没敢凑过去打扰他,连他们也从来没见过先生这个模样,看起来那么落魄又无力。
“对不起,粹粹,对不起...”他双臂紧紧拥着她,粗哑地说着一遍又一遍,“都是我,对不起,粹粹,是我,都是我,你等我,等着我...”
都是他,是他作的恶,最终报应在她的身上。
第87章 【日久生情】
那天晚上, 以往阴戾深沉的男人颓废不堪,几十万的西服外套还沾着她的血迹,脖子套的领带松松垮垮, 他坐在门外吞云吐雾的吸着烟, 满眼红丝,等待黎粹的检查结果。
再有权有势又能如何?一旦出了这种脏事儿,他连医院都不能送她去, 请个医生都要偷偷摸摸。
警察那边只抓到劫车的嫌疑犯, 他用手段把这事压了下去, 让那嫌疑犯当了替罪羊, 掩盖他杀了商铮和大爷爷的事实。
过了会, 商琛看到给黎粹检查的外科大夫走出卧室,夹着烟头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喉咙被烟草燎得干涩生痛, 滚烫的烟灰落在指缝里,似乎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外科大夫走到他旁边,向他说明情况, “商先生,太太生命没有大碍,身上都是皮外伤, 但是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还有些前兆性流产的迹象...”
他瞳孔倏然缩紧, 身形一僵,烟头顺着指间掉在地上,烟灰碎成灰色渣滓,薄唇轻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结上下艰涩滚动, 如同粗钝的刀在一寸一寸磨断他的声带。
医生忙接了一句,“不过幸好太太腹部没有受伤,孩子总算是保住了...”
男人这才定了定神,捻灭烟头,哐哐咳嗽了两声,咳得气管连着肺都剧痛无比。
他竭力撑起双腿,脚步晃悠悠地靠近卧房,但在推开门的前一刻,他挺直宽阔背膀,不想在她面前显出自己的落魄。
听到开门的声响,床上的女人双目缓缓移到那个“罪魁祸首”身上,看了他一眼,又淡漠的敛起眼帘,轻声问他,“告诉我,商琛,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锐眸扫过她全身,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
黎粹见他不应声,美目望向苍白的天花板,有气无力地缓声问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时间?”
他凝睇她,沉声反问:“什么时间?”
“离开你的时间。”她言语中透着散不去的疲惫,“别再逼我了,我可以带着你的孩子一起自杀,这样一来我不用受苦,这个无辜的孩子也不用跟着我遭罪。”
这话如刀锋般尖刻,刺得他心口都疼,他微眯着目,戾声问:“你在我身边除了想死,就没有别的念想了,是吗?”
她默言弯起唇角,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嘲笑自己。
“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我会处理。”他起身走到卧室门边,脚步停住,留给床上的女人一句话,字句都坚若磐石,“别想着死,黎粹,我说过了,就算是死,也得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
她垂下眼眸,睨向门口高大伟岸的背影,轻声问:“杀了我,商琛,你不是连你祖父手足都能杀吗?为什么不能下手杀了我?就像那时候一样,把我推到别人手里,借别人的手除掉我。”
有些事,如同臭水沟里腐烂流脓的蛆虫,渗出黄色粘稠的烂汁水,抹不去也擦不掉,赤条条的,毫不掩饰的横亘在他们之间,成为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如果空间可以折叠,时间可以倒带。他多希望能回去,让她看清自己当时手心攥拳出汗的紧张,他从来没想过要除掉她,一如他对她说的,从来不仅仅因为那张照片,是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他才会让她留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
日久生情吗?
这个狠厉阴森的男人承认,在对她十年如一日的冷落里,他的心也渐渐遗落了,觉得有她在的地方才有归属。
所以他才会用尽手段抓她回到自己身边,他偏执的认为,就连自己对别人犯下滔天罪恶,有她亲眼证明,才有意义。
可他两次都失算了,让自己作的恶,报应在她的身上。
商琛背对她沉痛的阖上眼,喑哑道:“我从来没想杀你,粹粹,从来没有。”
她没有力气再去多想他的话,只是默了默,侧身躺着,淡淡道:“是吗?可结果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聪明,连这句不轻不重的犀利,都能击得男人如山脊梁重重一僵,压得心口喘不过气,抬腿仓皇走出卧室,逃避她口中的真实。
但他是男人,他没有权利痛哭流涕,即便在她面前流泪和悔过,那也是于事无补。他能做的,只是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免得她伤害自己和孩子。
这一个月,黎粹也不止一次昂起头,用那双洞若观火的茶色明眸看他,用着极为轻缓的语调对他说:“你再看着我管着我又有什么用?我可以不吃饭,可以不喝水,还可以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大不了,一尸两命。”
“你这是要做给谁看?!”他终于忍不了她的冷傲,这个女人居然比他还心狠,他掌中虎口如同一只铁钳,死死扣住她下巴,狠声低吼:“你就非得拿孩子撒气是吗?!你冲着我来!黎粹,你他妈有本事就要我去死,别拿我儿子作威作福!”
尽管下巴被他捏的发痛发红,她仍然抿紧唇瓣,仰起头看清男人双目里匍匐的血气,耳边尽是他低沉粗哑的怒吼。
“你不能老实生孩子是不是?好!”商琛怒气冲冲的点头,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攥住她的手腕,抬腿走向地下厅的电梯。
旁边刚养好枪伤回来的阿昆吓傻了眼,连忙拦在电梯前面,劝阻道:“先生,先生,您消消气,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再刺激太太了。”
“滚开!”男人胸膛剧烈起伏,气汹汹地大吼。
阿昆不敢让,焦急地伸臂拦住他,转而对黎粹迭忙劝道:“太太,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先生为您杀了他大爷爷和表哥,不也是给您出气了。”
女人美艳脸孔平静无波,她还有一丝想笑,什么时候,他的残暴不仁居然能当做深情的证明。
黎粹深提一口气,另只手攥紧拳头,目光直视他宽阔后背,音线都有些颤抖,“你不是说爱我吗?爱一个人就得学会成全她。我说我现在不想生这个孩子,你听懂了吗?”
商琛喉咙底部传出两声粗噶低笑,声线好似砂纸磨过的粗糙,冷声道:“我当初让你救我,你说我罪无可恕,现在你教我怎么爱你,晚了!”
不顾阿昆的阻拦,他脸色黑沉硬拽着她走进电梯,下到昏暗阴森的地下厅,他将她推到沙发里,脱掉白衬衫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而后是皮带铁扣碰撞的声音。
倒进沙发里的女人听到他解皮带扣,才想到自己已经过了怀孕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她伸手抵住他压过来的结实胸膛,淡冷问:“不怕么”
他剑眉皱紧,两只手臂撑在她两侧,厉声反问:“这不正和你的意么?”
男人话放得狠,冷着俊颜伸手扒掉两个人身上的所有束缚,而动作却是不弄痛她的力道,暗色灯光里,他眼中只有她澄澈明亮的双眸,肆意享受怀里滑腻的身体带给自己的愉悦。
可女人对这幽闭阴暗的密室心生恐惧,她承受着每一次炽热的碰撞,泪水爬满精致小脸,连连摇头道:“不要,商琛,我不喜欢在这里,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粗重有节奏的呼吸着,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弓起精瘦有力的腰肌,头埋在她温软怀中,仿佛一个迷途的孩子寻找归宿。
这个小黑屋才是他的全部,是他心里所有阴影的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