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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虽然你和林朔都在后座,可毕竟开车的林启远一言未发,林朔也心事重重,偶尔瞟你几眼,又垂头不知思索什么。你无视他的心神不定,自觉没什么好说的,干脆闭嘴不言。
至于气氛尴不尴尬,那不是你该考虑的。
等到目的地的时候,得知信息快你一步的那两人早已对这投机取巧做过评价,即使是你,竟也对着熟悉地方瞠目结舌,简直气到发笑。
林启远有意无意在你送别楚甜甜的地方停下车,心思百转。
“就在那栋楼的最顶层。”林启远拔了钥匙,看向高处,淡淡道。
你闭目无语一会儿,掏出手机告知秦玺,惹他一通大呼小叫。“先别告诉其他人,这里我解决。”
秦玺不为所动。“你解决?你能怎么解决!”
“别他妈说废话了,乖乖闭嘴等消息。叫来了人麻烦的就不止这些了。”本来就在近期骤变中磨损得所剩无多的耐心面对野蛮大男孩宣布告罄,一边想着楚甜甜那边的情况,理智上知道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可林易确实出乎意料,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这边又有两尊大佛无聊又难缠,真叫来乱七八糟的人,说不准会搞出不可控的事。心绪纷乱,连冷淡礼貌都维持不住,当即爆粗,甩下几句断言便挂了电话。
需得迅速无声的解决。你心想,面上无动于衷。
“我上去。”你刚想开口,已有人抢先说了你要说的话,正是林朔。
“是我没看好他。”他侧着头,朝向夜色茫茫,看不清表情。
林启远笑了一声。“你上去干吗?劝说他向善放人?”
林朔闻言不自觉僵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以往对林启远的服从刻在骨子里,却在如今荒唐境遇里生出几分逆骨。“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事总归是要和他理出个章程来。”
“还需要理什么章程,我瞧那崽子是早已疯魔——”林启远有些嗤意,余光在你身上一扫而过。“我叫的人一会儿就到,上去绑了他,扔监狱里去清醒清醒,知道自己几个斤两。”
“他还没有成年。”林朔手指捏的发白。
就算他同样对林易所作所为恨的咬牙,可毕竟几年宠爱,再怎么虚假,到底是那个家里所剩不多的几分情谊。父亲亡故,兄弟分崩,林易趁虚而入,摆的什么虚妄模样,如今看来是丑陋至极,可那能怎么办呢?真把他扔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知林启远必定不会手软。
那还是个孩子——
“阿显也没成年吧?”一句话砸下,把胸腔软肉砸的血肉模糊。
林启远轻描淡写,林朔面色惨淡。
你倏的发笑,笑声低沉,面带嘲讽。“不好意思,有点好笑。”
林启远深望你几眼,移开目光。“能让人长记性的地方不止监狱。”
他一锤定音。你瞧见林朔指尖都搅的鲜血淋漓,也不知是为得林易下场,还是为得林显过往。总之是落魄如鬼,再无他言。
你对林易之后如何并不关心,如今冷眼看父子相争也心无波澜,皮肉之苦当属过眼云烟,任务必经之路,心上与他们没有半点瓜葛,自然瞧着好戏只觉引人发笑,已残留情感和记忆来看,即便是原来的林显,怕也是对这场景不以为意的。
痴人多纷乱。
你闭眼,心思几瞬。
开口道。“今晚的事迅速了结,一会儿我上楼去。”不等两人辩驳,抬眼看向林启远。“等事了了你就订机票——或者私人飞机,要多早都随你。”
林启远回视,怔怔神色一闪即逝,舌尖反驳吞回喉去。扯出抹笑来,眸色沉沉。
随即撇眼,朝看着你面色焦急的林朔道。“你识人不清,乱发心火,优柔寡决,当断不断。”一字一句毫不客气。“你刚愎自用,就因为突逢挫折,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你,不肯睁眼看真相,软弱至极。待别人把事实甩到脸上,又自怨自艾,不敢面对苦主,承认错误,只敢背后尾随,懦夫行径。”你缓了口气。“到现在,你都没一句对不起。”
林启远闻言神色晦暗,林朔更是惨白如纸,嘴唇颤抖想要开口。你手一止。“我并不需要这份道歉,随口一提而已,可怜相收一收。”
“我本不想多费口舌,只是瞧着这戏荒唐的可以。你之后要如何、林易要如何,我不关心,我出国后,这里大概也不会再来,前尘往事说一笔勾销是抬举了你,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以后别再带着他来我眼前膈应。”
你冷笑一声。“言尽于此,你就当我是说给林显那死了的大哥听吧。”
说罢再不管两人神态,下车甩门,走向那栋单元楼。
林启远摸着方向盘,神色莫名。
林朔瘫在后座,这段时间连头发都未曾打理,已长过眉,今天来见林显时间仓促未能剪短,却也特意梳的整整齐齐,现下却凌乱无章,被冷汗浸湿,随意散乱。整个人瞧着狼狈不堪。
一时间车内无言,却有冷意从林朔眼角滑落,黏腻恶心,那点从血液里蕴出的温热早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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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你知道吗。”他轻轻道。
“我从小就拿你当榜样…无论是什么方面,我都当你是英雄。”
“你迎阿姨进门,对小易阿显如亲生子,我以为你是大丈夫心怀坦荡,想要的去追,想留的便握住珍惜。你身边的女人纠缠,你却从未让她们近身,越过那条线,我以为是你用情至深。”他仰起头,靠着后座,吐出一口气。
林启远不置一词。
话锋倏的一转,未再评判。“小时候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对阿姨那么好,她却还总是惴惴不安,对内虽然温柔,对外却仗着你的撑腰张牙舞爪。我讨厌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甚至讨厌阿姨的疑神疑鬼。”
“现在我知道了,当然有为了钱和势而来的女人,也有不是为了那些的女人…但无论是她们,还是阿姨,她们的丑态是为何。那是没有底气到极点的虚张声势,渴望所爱的人和自己一样,迫切的想要得到自己是被爱的、没有被抛下的答案。”
“真的不爱我吗?”“那些感情是真实的吗?”“爱上别人了吗?”
“明明沉浸在幻觉里就可以幸福一生,却总是被提醒,所谓的爱是场浩大的、单方面的,自以为是的可怜错觉。”
“那些人,就是在这样可悲的境地里挣扎着的,一个人的独角戏,怎么也不好看。只能像低贱的跳脚小丑,惹人生厌。”
“如今我也是这样的小丑了。”他说。
世人癫狂失意时常有一句话挂嘴边,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
你上了楼,身后有几人无声尾随,回头一看,皆是神色恭敬,分寸得当。便是他们派来的人了,你便不再理会,径直进电梯上楼。
上头正一片混乱。
楚甜甜说到恨时情难自已的落泪,那边林易也发了癫,痴痴的笑。他不对楚甜甜动手,没有伤她,却像个疯子一样砸碎了所有可以砸碎的东西,把椅子踢倒,大喊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唯有我最懂他,忽而大笑,吞着酸涩的眼泪。
他的过往并不悲苦,却全是那人的影子。说爱太干净,说恨太低级,他早已望着那背影疯魔,那人的光华化作了火水,一点一滴都落在幼儿溃烂敏感处,他的肉体并未受伤,灵魂却早已腐烂。
“我在等他。”他停下,泪痕未干,怔怔道。
“我在等他。”
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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