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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田微微扭头,耳梢擦过了那人的唇边。
他看着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颌,一寸寸沿边而上,在极黑极深的眼睛处停留一会儿,最终落在优越的眉骨上。
右边眉骨边缘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他很少这么仔细的端详一张脸,心觉这痣落在此处真是又妙又绝。如果在眼尾,难免为这张凶性十足的脸带上些不合时宜的柔情,但落在眉峰,却让这凶意凭添几分。
“伏下隆明。”他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伏下隆明挑了挑眉,“难得少爷关注。”
这声少爷被叫的讽意十足。
鹤田并不是很在乎这其中意味,恶意与欲念的氛围中也泰然自若。“毕竟我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是吗——还以为,黑川慎司会把你围的密不透风。”伏下隆明嘲道。说着,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手指顺势落在鹤田的侧颈,感受着指腹下的跳动感,若有所思。
“你们做过了吧。”他道,使用了陈述句。
鹤田把空空的药瓶随手收起,拂落了对方的手,站起身。“但我现在不想做。”
伏下对他的拒绝不以为意,被拂落的手自然地箍住他的手腕,学着鹤田平静的口气,用同样的句式。“但我现在想操你。”
攥着的腕子恰好是带着链子的那只,伏下隆明饶有兴致的拉了起来观赏,青年由着他去,并未反抗。
“很适合你。”伏下的手掌极大,手指也长,鹤田的手腕是少年青年之间界限的美,骨骼嶙峋,但并不显得纤细无力,即便如此,在伏下的掌中也对比出了些许难以言喻的脆弱来。
伏下确实觉得这条链子极为适合这人。金属感,轻薄而锋锐——尤其是想到它曾染过血迹。转而道。“你实在是个奇怪的人,鹤田。”
“所以我想知道你流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说,“会不会还是像尊假人一样。”
鹤田垂着眼,并未开口。
“黑川慎司会送你花吗?”伏下问道。
这个姿势侵略感十足,问话内容虽然像小学男生质问自己的早恋女友哪个混账送了她一块橡皮,但语气却不是这样。他不等鹤田回答,自顾自道。“他该送你花的。”
“你要流血。”他松开了手,撩起几缕白金色的发。“让这颜色被红浸透。”
“——然后得到一束白玫瑰。”
黑川面无表情的从车上下来。
鹤田家主的话还萦绕在心中。
“你让我很失望,慎司。”鹤田弘则如此道,他很少说这样的重话。
于是黑川低头。“我很抱歉,父亲。”
“但你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鹤田弘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黑川坐下谈。
黑川略略沉默,低声道,“我没能让少爷…”
“恰好相反。”年长者打断了他的话,“或者说,这确实是你的错处。你是我的义子,那么,佑对你而言,是什么角色?”
黑川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是你的弟弟,慎司。”鹤田弘则严厉的注视着这个过于年轻的男人。
他感到些许难堪,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心思无所遁形。但难堪之下,似乎还蕴藏着不该属于自己的恼怒。
鹤田弘则缓了缓口气,“作为兄长,你要做的是引导。”
引导。
黑川心不在焉的咀嚼着这个词。
“你不该放任他如此任性。”
任性。
哈!他有些想笑,但依旧维持着听训的表情。
“鹤田家从不养无用之人。”
好吧…就这样吧,黑川有些意兴阑珊。他垂着眼,端详自己的手指。他想到鹤田的手指,漂亮的像艺术品,但总是很冷。冷就冷吧,他想,我不会再心疼了。有一天我要送他一束花,我要握着他的手,让他抓着花,我要用这个姿势,狠狠进入他的身体。
我要进入他的身体,把他操到流血,操到他的手指变暖,然后问他,这束花美吗。
无论他回不回答,我都要吻他。
“——所以,让他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吧,慎司。”
黑川慢慢抬起头,他看起来很镇定。对上鹤田弘则的视线。
那视线太奇诡了。
好像一头披着慈爱人皮的狼。
他早就明白这人的冷酷,但直到男人提到‘伏下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所领会的确实没错。
鹤田被放弃了。他冷静的想。
像块鲜美的、血淋淋的肉,被随手抛到狼群中。
对这块气息诱人的肉虎视眈眈的狼群中,甚至藏着黑川自己。
“——抱歉!”
低着头走路的女孩撞入他怀中,打断了即使是他,也难免感到齿冷的回忆。
“没关系。”黑川冷淡道。
“黑川…黑川同学?”女生好像十分惊讶。
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撞
', ' ')('了自己的人身上。
是个纤弱温顺的女生,只是有些面熟。
注意到他的表情,女生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市川杏子…和黑川同学之前同班。”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黑川你…”说着,市川杏子惊讶过后,有些迟疑,似乎还有些极力掩藏的兴奋,这让她的表情有了些许扭曲。女生咬了咬唇。“那个…如果黑川同学在这里,那佑…我是说,鹤田他…?”
是她。
黑川总算有了些模糊的印象。他曾把这女生带到鹤田的面前,但鹤田没有做下去。
想到这,黑川的神色更冷漠了些。没有回答,略过市川,直接走了。
鹤田。
“但佑毕竟是鹤田家的——”他记得自己有些失态,猛地起身,椅子都因此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几乎控制不住音量,只是急促的对鹤田弘则如此道。
鹤田弘则并没有呵斥他的失态,静了一会儿,才揉了揉额角。
“娼妓之子…血统低贱。”
这本该是个彰显苦恼的举动,但鹤田弘则的脸上并无苦闷,反而因为这个动作,终于释放出了些什么,十几年极力掩盖的嫌恶终于爬上了那张儒雅的、慈爱的脸,那一直以来让人难以忽视的违和,在真实的嫌恶与冷酷中,终于消失了。
“我知道你在给他提供药片…”他慢慢道,“不用再这么做了,慎司。”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啊。”
意味深长的话之后,自己又是如何回复的,都已经记不太清。
他只能想起那个潮湿的雨夜,蒙蒙的雨帘,后院长廊中,那支被点燃的烟。
他记得那双眼睛,明明在阳光下如同流动的蜜糖,但那个夜晚,却像水银中的黑丸,又冷又清。
鹤田——
鹤田。
他早已经知道,并且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黑川意识到这一点。
“我讨厌做爱。”鹤田曾经对他这么说道,小孩似的抱怨,又懒又厌,像那支快要燃烧殆尽的烟。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爱,总是日复一日的磕着药片。
我该高兴的——
他面无表情的走着,这样想到。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仿佛在被火灼烧,鹤田用坠饰划伤他的那日的笑意,总是反复浮现在脑海,像一个饵,拼命要从深海里把什么东西拉扯出来。
无数影子在深海之下挣扎,试图让骸骨重见天日。
“可对过于厚重的馈赠,命运的天平从不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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