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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清澈见底,慢慢向上泛起热气,烟雾朦胧的水面上,微微荡出一截银白的尾,尾尖儿在水面上绕转一圈,再沉入水底时,触开一圈圈柔柔漾散的波纹。

天帝陛下已卸去正服,除冠脱簪。他墨黑的发尾浸在水中。温柔的晨光从镂空雕刻的窗外映进来,穿过软烟罗的窗纱与一架松山鹤影的长屏风,微光迷蒙地覆在水面上,也覆在陛下沾了水液,润泽如玉的腕上。

那截腕搭在池水与玉壁的边缘,骨形极美,连接而下的手纤细修长,指甲也圆润整齐,颇为可爱。那手背上略微映出几根经络的痕迹,在肌肤下蜿蜒起伏,偶尔隐没。

陛下沾了水的手从池水边抬起,抵着一侧乌黑的发鬓,即便是应放松之刻,脑海里依旧盘旋着各界的情况与方处理完的公文。

花界之变故,当夜知悉并不算快,天界渗透多年,能有此速度不为过。而鲤儿得到消息的那几个暗桩,埋藏得粗陋浅薄,以往更无此作为。可见是有人有意要鲤儿再次回报花界之事,意图是——

润玉闭眸思考,慢慢在水中下沉了些许。他是亲水白龙,与水亲近,只会觉得舒缓自然,很难有不适之感。

他慢慢理顺思路:特意回报,有意示好。花界新主的行事与往日相比,更有绵密如柳絮以至滴水不漏之感,锦觅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殿门响起很轻的一声,随后是行走脱衣声,缓慢入水声,有一个温暖的身躯游过来抱住了润玉,自然而亲密,仿佛已有无数次这样的相触,且丝毫不觉冒犯。

那些窗外映过来的微光被骤然泛起波纹的池水驱散了。润玉听得出来对方的脚步,连睁眼确认的流程都没有,两人贴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在呼吸中悄然交换。

“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润玉闭着眼环过他的腰,像抱着那个幼时初经蜕皮洗髓、痛得镇日镇夜难以入眠的孩子一样,用一种很温柔的态度道:“新角易伤。你且小心……若折断了尖,损伤内里,千年才长一寸。嫌丑也不许碰,待你体内龙血稳定,哥哥教你如何收角。”

墨鲤枕进他怀里,安心地嗯了一声。

他是昊天天后的螟蛉义子,笠泽遭变后别无所居,一生养在润玉哥哥膝下,虽无血脉之亲,但已胜过血脉至亲许多。

墨鲤幼时初次蜕皮,浑身俱有抽筋拔骨之痛,脑海昏沉地昼夜不分,寒气难退。是他的润玉哥哥亲自照料,为他体内一分一毫之变紧张不已。此后每次成功蜕皮洗髓,他皆会浑身寒冷,唯有回到润玉身边,回到他温柔的怀抱里,症状才会有所缓解。

这是他润玉哥哥,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

润玉温暖的肌肤贴上对方的身体。墨鲤年纪比棠樾稍长,身躯矫健,腹肌轮廓明显,抱起来是略有些硬朗的。而墨鲤感受到的触感便全然不同,润玉柔软匀称,骨骼精细秀致,揽在怀中很舒服,只是过于瘦了些,拢过肩时有些硌手。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在池水与白雾间回转,显得格外寂静。

“你本可一世无忧无虑,如今长到五千余岁,细细算来,所受得却只有苦楚。化龙之路,艰辛痛苦,成就者万中无一。鲤儿……你有没有,怪过我”

他问得有些小心,那双眼也在此刻睁开,隔着一寸绕起的白雾,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但墨鲤知道,他哥哥眼里有六界、有众生,这六界众生之中,自然也包括一个笠泽的鲤儿。墨鲤鬼使神差地探出手触到润玉的侧颊,掌心慢慢地与他的侧颊相贴合。

“哥哥,”黑发生角的幼龙凝滞地望着他,声音有些沉哑,“润玉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会永远陪你、爱你。”

他的话纯净无比,一片赤诚。那掌心触到肌肤时,像抚摸着一件脱俗而脆弱的瓷器,好似一碰便要碎了——就像润玉哥哥在鲤儿心里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护着,像对待一片易碎的琉璃、一枕易醒的良梦。

他声音低微地继续道:“鲤儿从未怪过,我只恨无力保护哥哥,无力保护你爱的六界与众生,我害怕化不成龙,让你失望……我……”他几乎哽咽,猛然将润玉抱得更紧更稳,让自己一半浸在水中,一半融在润玉哥哥的怀里。

墨鲤哑着声续上后半句:“……哥哥,你不要太上忘情,我永远……永远都对你好的……”

一条墨黑的龙尾浮出水面,崭新的龙鳞在水中熠熠发光。尾尖儿随后沉下水面,很轻、很小心地勾住雪白龙尾,两个尾巴尖儿缠卷在一起,绕成一团儿,亲昵地依偎着。

润玉抚摸着他的发顶,轻声道:“我未忘情,我见众生皆有情。只是当日说要一直照料你,保护你,却是润玉哥哥要食言了。我的鲤儿已成大器,可以替哥哥庇护众生。”

他握住墨鲤的手,很快感觉到对方的回握。墨鲤身上的寒意逐渐褪去,有一种沉凝而来势汹汹的热劲儿翻腾上来。润玉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他化出的龙性尚且不纯,未达九天应龙的境界,易被龙之劣性所影响。世人所见的虬、虺、螭、蛟……以及鱼龙互变的鱼化龙、行龙,其多数皆有此困。而鲤儿与正规修炼不同,他是走以应龙之血提纯的道路,现下已是角龙之身,再过个千年之久,第九次蜕皮换鳞若一朝功成,便是一尾新的应龙出世。

但现在,一切都还太早。才初化黑龙的墨鲤,体内犹有蛟类的余血,而这个年岁,又恰是墨蛟发情寻伴的年纪……劣性作祟,加之触上了另一边的龙尾,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燃起情火,可那双眼睛——

墨鲤的眼里清澈见底,一眼便可望穿其中的爱恨。他似一柄寒气凛冽的长剑,折不断也击不穿,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和掩盖,一切都坦荡直接,纯粹干净。

润玉不知要如何对拥有这样一双眼的孩子说这种事,他听到墨鲤无措地询问:“哥哥,我的身体,是……怎么了”

少年似乎有些紧张:“是我太过心急化龙,才出了问题吗”

“不是的。”润玉低下头吻了吻他眉心,他唇瓣温软,烙下一个清浅地亲吻,握着墨鲤的手往腰后带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只剩下微末的气音:“……抱紧哥哥。”

年幼的黑龙百依百顺,他紧紧揽着润玉哥哥窄瘦的腰身,蓦然被怀中之人压进池水里,两人沉入池底,任凭温水肆意流动,淌过周身。黑色长发浸满水液,濡湿着翻搅在一起。

哥哥……

没有熹微的晨光映进湖底,也没有任何一缕光线穿透池面。但池水仍是明亮的,墨鲤盯着闭上眼吻住他的润玉,一点儿也舍不得移开视线,那被水流模糊的眉目轮廓,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惊人的美丽。

润玉很轻地吻了他一下,像是什么特殊的、献祭般的仪式。他盘卷起龙尾,与墨色的尾一起掀起池水,在玉质的池壁上抽击了一下,很快地又急遽沉入水中。

鳞片与鳞片互相交磨,墨色龙尾滑过白龙柔润生辉的鳞,宛若本能反应般向尾下游去,似触到一片很柔软的地方,尾尖便在那里茫然地打转。

润玉压抑住被碾磨时忍不住发出的声音,他轻轻地叹息,主动打开自己迎了上去。应龙天帝与天界准太子殿下沉没在池底,一切声音都将被模糊、被含蓄地藏进水中,包括那些懵懂着的朦胧爱意、那些愧疚、疼爱、与垂怜。

无数情感融成一体。两个人的手也交扣在一起。墨鲤蓦然感觉到隐藏在鳞片下的那物火热地贴紧了对方,他对此事茫然不识,却也觉羞耻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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