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笑眯眯摇头:“是嘛?我不信。”
话罢,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人一走,空气里陷入静默。
栗若只剩尴尬。
栗若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话,居然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她转身准备悄然离去之时,休息室里,姜云圻低声喊住她。
“栗若,进来。”
栗若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休息室内应该是供人短暂休息的卧房。
放着两张床,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靠窗的地方一张圆几,两个棕色布艺沙发椅,就没了多余的装饰。
姜云圻靠在沙发椅背上,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圆几放着一个烟灰缸,还有一包中南海。
栗若扫一眼,姜云圻便笑着解释:“黄玮烟瘾大,是他的,但不准我经常抽。”
栗若远远站着:“你想抽就抽吧。”
姜云圻注视着她:“不想了。”
“你确定要离我这么远说话吗?栗若。”
栗若掀了掀唇,依言坐下。
两把椅子挨得很近,近得可以听得清对方的呼吸。
姜云圻指尖把玩着一根烟,烟蒂几乎揉坏了。
他垂着眼睑问她:“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栗若想了想:“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姜云圻哂笑:“就问这个啊?”
栗若:“我……”
姜云圻:“林漾刚刚的话,你没什么看法吗?”
栗若:“你提前告诉了我实情,所以我不会想多。”
姜云圻静静注视着她。
她同他讲话时,总是习惯性低头,目光和身体都在下意识躲开他。
这么抗拒他的吗?
似乎也不愿意和他多讲,说话的语气一贯公事公办。
姜云圻想起她浑身的淤青和伤痕,以为是高中那段回忆太晦涩,她不愿意去回想。
是她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
所以一直忍着没有提起,放弃作为同学的正常叙旧。
此刻他有些按耐不住了。
或许是昏沉的脑袋在作祟,姜云圻感觉浑身乏力。
他敲了敲圆几,假装随意地问:“我想起一件事,我忘了一些东西在你那里。”
“我还记得,我的书没找你要回。”
栗若脊背一僵。
她霎时间就领悟出,他说的是什么事。
期中考试前,她替他收拾了他课桌上的书,搬回了自己家里。
怎么会不懂他说的什么呢?那个有他参与的短暂岁月里,每一件小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在吗?”
“……”
然而却无从说起。
姜云圻见她似乎为难的神模样。
放弃继续下去,转移话题:“算了,这么久远了,哪能还在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栗若:“在的。”
姜云圻语遏。
栗若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同他讲。
“我说好了替你保管,也想过找时间还给你,只是你很忙,每次电话都匆匆挂掉——”
姜云圻猝不及防道:“对不起,可以听我解释吗?”
这么久的事了,解释什么啊?
栗若怔然。
“当时我爸爸出轨的那个学生,她怀孕了。她爱我的父亲,不求名分,只求在一起。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我父亲的真爱。”
姜云圻停顿了很久,迟钝的脑袋要思考很久。
栗若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的呼吸很沉,抬眼时,姜云圻的脑袋就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额头熨帖颈间皮肤,温度烫得出奇。
栗若低喊出声:“你发烧了!”
姜云圻低着嗓子笑了下,喊停她要起身的动作。
“别动,让我说完。”
“我妈妈知道这件事后,那段时间,多次和她周旋……她很崩溃,需要我的陪伴。”
“我回去后,最终是我去和她谈判的,我和她说了一些话:我了解我的父亲,他只爱自己,他的名声比什么都重,不会期待你腹中的生命降临。我说的是实话,望你想清楚。”
栗若掀了掀唇,从没想过那个时候,他遭遇了这么多的事。
姜云圻的呼吸越来越沉,嗓音渐轻。
“她想通了,去流产了。”
“一个月后,她在浴池里,割腕自杀了。”
很长一段时间,姜云圻活在自责里。
这是他的心结。
“是不是间接因我,而导致一条生命的消逝。兴许应该让她活在谎言里,或者,话只说一半,没必要如此戳人心窝。”
栗若倏地站起身,扶着他的身体焦急道:“你要去医院,姜云圻。”
姜云圻抬眼笑:“她是林漾的姐姐。”
他抬手抓住栗若的手腕,认真看着她:“我说清楚了吗?”
栗若错开视线,抿唇。
“你说清楚了,你发烧了,现在可以去看医生了吗?”
姜云圻就低低笑起来:“好,陪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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