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剑懒得理他。
成琴叹息一声,哀愁无比:“万一郎君仍旧怪罪,到时候我们如何是好?”
斫剑闻声依旧不语,他一边假寐,一边心中暗笑:是你漏话给崔娘子,我们才被她拦住,郎君怪罪,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二人虽心思各异,却都存着侥幸——这好端端的城主府里,沐浴而已,哪里会出什么岔子呢?想来郎君也未必追究。
崔氏的女婢做事滴水不漏,大约是深知谢濯难伺候,给他安排的房室格外精巧,院廊下竟有个热泉小汤池。
谢濯解衣下水泡了片刻,才发觉两个童子皆不在侧。他叫热泉熏得困乏,也无心挑剔,沉声唤:“来人。”
话音刚落,廊下两个女婢闻声上前。
“为我涤发。”谢濯声音清冷无波,说完便背过身去。看样子,他对这等卑奴贱婢,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宴厅里枉死了一批伶俐女婢,而今府中各处使唤,皆是由次一等的提上来应急补缺。眼下这两个,便是将将凑数排来此间伺候的,彼此都不相识。
其中一个瘦削些,容长脸颊,唱了声诺后,老实地取了水瓢干活;另一个衣服宽大、小脸儿黄黄的,正伸着细白手指在那儿揪着湿发随意糊弄,不是喻俏是谁?
原来她救陆雪名不成,反失了巫力,不敢再回房去任人审判,便混进女婢中间滥竽充数。城主府中遭难,女婢们此番变动颇大,倒方便了她行事。她本想趁那些修士离开时,再浑水摸鱼溜出去,谁知突然被排来伺候谢濯——她哪里会伺候人呢?
那老实女婢也不怪喻俏糊弄,让出一绺头发供她玩,自己默默取了草木灰水抹在发丝上搓弄。喻俏乐得清闲,装模作样地,在那一绺发丝上作花样,等她耐不住到拿那一绺结成小辫时,边上的女婢已洗冲完了。
二人功成身退,收手立在池畔听命。
“退下吧,取衣物送来。”谢濯的声音倒还温和。喻俏和老实女婢一道软软应诺,便碎步往外退。
“慢着——”谢濯侧身回望,水雾朦胧里那张玉雕美人似的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谑意。他睨着止步的二女,缓声道:“那黄脸的,且留下伺候。”
喻俏垂着头不情不愿地“诺”了一声,心中腹诽:你才叫“黄脸的”,你全家都叫“黄脸的”!这世上还有人有这等怪癖——喜欢被脸黄的伺候?早知道,她该在龙木香粉里兑点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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