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吼得凶恶,眼前人眉头直跳,忍怒道:“……你一个小女郎,哪里学的这样臭脾气!文王玺印乃逆生改死的勾魂之物,你一介凡俗,拿它妄断生死,造下冤孽,不知悔改,本座难道教训不得?”
喻俏听得火起:“妖道人满口胡沁!我都不知它是什么,如何‘拿它妄断生死’了?”她当对方是误解了常清思的死,还悻悻补了一句,“若是说那个断头鬼常清思,那是陆雪名杀的,与我也是不相干!”
道人冷笑:“说的正是这个陆雪名,他烛光正盛,未到归天入地之时,被你生拘人魂,命在旦夕,你还说你不曾妄断生死!”
喻俏心中一惊,傻愣愣追问:“你说陆雪名?什么生拘人魂?我并没有……”
道人并指向天,瞬间将四周境况改换成城主府,喻俏眼睁睁瞧见了另一个自己,正如片刻之前那样,坐在床边,伏身亲吻陆雪名。
被公然观看偷香窃玉的私隐,喻俏不免有些窘迫,忍不住白了一眼边上的道士,嘟囔道:“这就是拘魂?那你这宝物,用起来也忒废嘴巴……”
道士盯着陆雪名的脸细看,漫不经心地回她:“你身上本有护体安魂的禁咒,文王玺印无法感知你,一直未能认主,本座也无路与你相见。今夜也不知你怎么作怪,心魂颠荡,冲破护体,连带搅得玺印里饕餮梦醒,要吃生魂。偏这个陆雪名,正是叁魂受损、七魄难安的关头,你去招惹人家——舌为心苗,好端端你吞人家舌头作甚?如今拘了他人魂!你还嫌冤?”
护体安魂的禁咒,大概是指阿妈种的金身眠蛊……喻俏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已然信服,一面又惊慌:她还不知眠蛊的护体被冲破了,算来正是与重明险些酒后乱性时……
至于陆雪名叁魂受损的原因,看着眼前画面她还如何想不起来:床上的陆雪名,大约是失魂后修为外泄,手心伤处崩坏得彻底,在床褥上漫出好大一块血渍。
想来那血镞箭上的恶咒,不仅绞灭云惜公子,也伤了陆雪名的魂魄。
喻俏心中惴惴——他被血镞咒箭所伤,好像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道士见她蔫巴了,便收了虚象。喻俏硬着头皮问他:“他的魂呢?拘去哪里了?”
道士眼皮也不抬,从胸腔里吐出一声轻哼:“这是在同谁说话?没大没小?”
识时务者为俊杰,喻俏装出点笑,谄媚道:“真人?仙长?小人愚拙,还不知尊驾名号!”
“哼!”道士白她一眼,撩袍一抖两袖拂风,配上那寡淡冷情的脸,愈发显得超凡脱俗、高高在上,“本座乃是世外山方寸天圣慈仁尊玄素真人。”
苗人也有名字长些的,喻俏表示理解,当即张口:“那敢问世外山方寸天圣慈仁尊玄素真人,我这位朋友,他的魂在何处呢?”
玄素真人脸色不妙,陡然盯她两眼:“也不必时时口称尊号,只唤真人便可。”他心有不甘地又暗示一句,“本座俗姓澹台,单名一个星字。”
喻俏装作不知,作讷讷点头状:“好,好,那便是澹台真人。不知我这位朋友,他的魂在?”
太无知了,竟然连他的名号也不曾听过!澹台星心中不忿,他之前念在故人情分上,隔着千里万里,特特留心文王玺印的动静。如今又大方地送出至宝,令玺印主动认主,没想到这小女娃被养得这般没见识!
香罗刹费心采精,就生出这么个草包蠢货?脾气还臭!真是奇了怪了,这娃娃亲爹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