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箫面色俱寒,“那你方才为何要用此诺诓我为你穿鞋?”
霍小玉轻轻一笑,忽地凑近了云晚箫,眨了下左眼,“云将军不妨猜一猜,小玉为何要诓你穿鞋?”
这个女子……实在是……狡猾!
云晚箫倒吸了一口气,“我没那个心思猜。”
霍小玉得意地咯咯一笑,“将军不也趁机占了小玉的便宜?这一局,你我打平,等府宴完了,不如将军再与小玉斗上一局?”
云晚箫冷哼了一声,将头扭朝一边,“我不稀罕赢你。”
“可是我稀罕赢将军啊。”霍小玉笑意带着三分衅意,“将军可要多提防些,不然,当心又入了套,输得一败涂地。”
云晚箫听出了她的话中话,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她虽出身风尘,但能在长安芳名远播,游刃与风流名士之间,依旧清白,她定是有些心思的女子。
“霍姑娘。”云晚箫郑重地看着她,忽然抱拳道,“多谢提醒。”
霍小玉索然无味地眨了下眼,“就这样被你识破了,可真不好玩了。”
只觉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晚箫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蹙眉瞧着车帘被掀了开来。
“王府已到,请云将军和霍姑娘下车。”
霍小玉悠悠开口,“今夜只需饮酒看舞,不该你的祸事,你是不会遇到的。”
云晚箫错愕地看着霍小玉,翕动的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小玉走在了前面,回眸对着云晚箫莞尔一笑,“希望今日献艺,将军能够记得长安霍小玉。”
这样的你,怎会记不得?
云晚箫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低声道:“霍姑娘,不要胡来。”
霍小玉苍凉地低声道:“我已胡来了一世,再胡来一世又何妨?”
“有我在,你休想胡来。”云晚箫虽然听不明白,但也知道不能让她胡来,于是往前走了一步,抢在霍小玉之前跳下了马车。等站定了,云晚箫伸出手去,对着霍小玉正色道:“我答应过你娘,会将你干干净净地带回去,所以,除了信我之外,什么都不要做。”
霍小玉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暖,“莫非连车也不许下?”
“这……”云晚箫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怔愣之间,木立在了远处。
霍小玉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走下了马车,笑道:“那我就等云将军,干干净净地送我回去。”
十指一扣,匆匆分了开来,似是击掌约定。
云晚箫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迎上了立在府门前久候多时的定王府主簿徐枫。
“云将军,快请,王爷已设宴等候多时了。”
云晚箫应了一声,抬眼瞧了瞧天色,分明才是清晨,这府宴便已开席,看来定王爷倒也心急得很。
李益跳下了马来,看着云晚箫踏入了定王府,脸上浮起一抹喜色。
“李公子,请。”卫士长的声音忽然响起,李益点点头,跟着卫士长一起进了定王府。
王孙庭院,富丽堂皇。
定王李侗手掌长安三万禁军兵权,是近几年病殁的张太后之子,当今天子李豫的十三弟,长安府邸自然华丽得让人流连忘返,亭台楼阁,起伏不绝,沐浴在晨曦之中,竟让人觉得有些怔然,以为是到了皇宫御花园。
放眼当今天下,敢如此建造王府的,除了他定王李侗外,只怕再无第二人。
云晚箫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当初潼关之战,不过是定王与天子之间的一场对弈,定王刻意发兵不援,只为了囤积兵力,静观李豫是否能杀入长安。
若是潼关不破,他定王可以收拾李豫残局,在张太后的支持下称帝为皇,只是他没想到,区区三千商州子弟兵,竟能浴血冲破长安,坏了他的一盘棋。
若是定王可以早些发兵,或许爹爹也不会战死,三千商州子弟兵,又岂会所剩无几?
尉迟大哥更不会命殒沙场!
想到这些,云晚箫心伤之余,不免暗暗心惊,当日若没有查出商州刺史李克是定王这边的暗子,她云晚箫在商州的安定日子定然也长不了。
霍小玉悄然捕捉到了云晚箫脸上的情绪变化,虽不知为何她会如此,但是刚离医馆之时,小玉明白,云晚箫是不愿赴宴的。
自古宴无好宴,更何况是官场之宴……
霍小玉轻轻地打了一下云晚箫的手背,“云将军,小玉忽然想到了一句诗。”
云晚箫咳了咳,“可是‘一如侯门深似海?’”
“云将军果然厉害。”霍小玉轻笑一声,转身瞧了瞧来时的路,“你瞧,这来时路果然看不到尽头了。”
云晚箫涩然一笑,“答应你的,我定会做到。”
“将军答应了小玉许多事,这最该做的一件便是安心瞧小玉献艺。”霍小玉说得舒缓,其实自己也有些惮意,这戏若是做不好,只怕当真是回不去了。
云晚箫沉声道:“霍姑娘,你当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姑娘。”
霍小玉笑道:“云将军身上不也有令小玉猜不透的地方?”
云晚箫冷脸道:“霍姑娘,你想管的事,未免太多了些。”
霍小玉知道眼前的将军又开始以刺相向,只是轻笑两声,也不答话,走了一会儿,便瞧见了早已设好的酒宴。
定王李侗不过二十五左右的年纪,高戴紫金冠,身穿紫蟒袍,此刻安静地坐在主座之上,淡然看着主簿徐枫引着云晚箫与霍小玉入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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