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太子怎么又病了?前世这时候,太子明明康健得很,还有心思和哈哈珠子胡闹呢。怎么这辈子倒像是弱不禁风了。早不病晚不病,却偏偏挑了皇父亲征的时候一病不起。上次也是康熙亲征,太子生病,这回又生病了,倒让胤禩开始怀疑,这之中,是否有人成心做鬼了。心里头担忧着,胤禩一大堆的问题连珠炮似的砸向胤禛:“病情如何?只是受寒了?如何都已经不能理事了?没来信儿说病好了,那是不是这一个月都病着?”
胤禛愣了愣,才道:“我也只知道太子病了。那时候知道你陷在大雪里,消息都送不出来,光顾着担心你了。太子无非就受点儿风寒,宫里面有最好的太医诊治,最好的药材调理,能有什么大碍。”
胤禛本是无意之语,却无形中流露几分真情,胤禩是细心之人,自然听出了话外之意。
胤禩忽然想起胤禛几日间疾驰千里来寻他,累得在塌上一歪就睡着了;想起他将那一纸回信一直贴身收着,还拿出来质问自己为何不写得长些;想起他在军帐之中据理力争,丝毫不落气势,比刚开始办差的时候,不知强了多少。胤禩对胤禛本就十分熟悉,这些日子又与他起居都在一处,胤禛心里想什么,胤禩也能猜个八九分。胤禛那有些失落的神情落在胤禩眼中,胤禩竟一刹那之间有些不忍,轻声说了一句:“四哥担心我,我心里都知道。”
胤禛呆住了。蓦地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胤禛不知自己是怎么拉着胤禩辞别费扬古,怎么拽着胤禩的手一路跑出营外,怎么在荒原新月之下,对着他面前一同长大的弟弟,毫无顾忌地说出那几个字的,但他就是说了。一切的计划都在冲动之中土崩瓦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他说:“胤禩,我心里有你。”
胤禩注视着胤禛。审视,疑惑。
胤禩不了解这样的胤禛,冲动,盲目,热切,带着一种少年人的炙热和青涩。皇宫中长大的他们,几乎都无可避免地缺失了少年时代,从嬷嬷们捧在手心里的小阿哥,一下子就变成了沉稳干练的皇子。他们不该冲动,他们凡事都要考虑后果,他们要步步算计,处处留心,每句话可能都是别人设好的圈套,每一次的成长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胤禛此时的神情,不是他该有的,这样的真诚,太过脆弱,这样的胤禛,简直不堪一击。
胤禛也注视着胤禩。真挚,专注。
胤禛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他太久,久到自己都不记得,到底从何时开始动心,从何时开始起意,何时开始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胤禛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何这样一心一意地喜欢着胤禩了。最初,大概只是觉得同病相怜,只是觉得心灵相通,只是对他的才干欣赏歆慕,对他的救命之恩感念于心。可此时,胤禛只觉得胤禩处处都是好的,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一身戎装英武的模样……胤禛中了他的毒,无药可救。
两人相对站了很久,胤禩从容地笑了,说了句:“我知道。”
胤禛伸手将胤禩拉进怀里抱紧,下巴轻轻蹭过胤禩的肩甲,别过脸,低声地说:“知道就好。”
风很大,席卷在沙尘,在旷野之中呼呼作响。胤禛说了什么,胤禩并没听清。胤禩没有推开胤禛,也没有回抱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风中,轻声出口的句子,同样消散在风里。
胤禛松开胤禩,却还是用手臂环住他的腰,在胤禩唇上轻轻一吻。两人的护心甲和头盔相撞,发出“叮、叮”两声脆响。胤禩依然没有将胤禛推开,只是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伸手正了正头盔,才道:“军中有不少明珠的人。”
胤禛立刻会意,也放开胤禩,道:“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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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巴什格几乎是阴山山脉的最西边,向西行一日,便是戈壁的边缘了。孙思克带的绿营步军,要赶到此处,还得半月有余,可此时距离到达翁金河的时限,只有二十五天了。茫茫戈壁,变数无穷,费扬古与胤禩商量,决定不等孙思克的人前来,送几个向导过去,令孙思克的步军往阿尔泰山和杭爱山之间与沙漠交接的谷口处驻扎埋伏。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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