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越不愿往这个方向想,就越不由自主地去推测胤禩到底是怎么阴谋漫算,一步一步将他引上如今这境地的。胤禛冷笑一声,想起那日远远看着胤禩跪在乾清宫外的背影,隐隐生出的愧疚和心痛,不免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胤禛原本以为,他们可以对立,可以相争,可绝不会置对方于死地。无论是谁得到了最后的胜利,他们都会活着。可就在这时,胤禛才明白,自己的天真和可笑。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胤禩根本就是想要他死,可他却想让胤禩活着。权利之争,根本就是用命在搏,一刹那的仁慈和犹豫,便是将脖颈伸向敌人的屠刀。从他决定以胤禩为对手的那天起,他们之间早已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胤禛终于明悟,可惜,太晚了。
他们都是为权利而生的,爱情只是一个偶然之间的意外。胤禛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如同很多年之前,他知道额娘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时那样,双手环抱住自己,他要强大,要更强大,要重新站起来,要斩断毫无意义的情丝。他还是一个人,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寂寞是最磨人的,也是最造就人的。胤禛知悉阎进自杀的那个晚上,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关了整整一夜。他将手里掌握的所有消息一条一条地在脑中滤过,不停地想着此时的出路。胤禛不知道,绝望之中是否会有一丝转机,可只要有,他都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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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在次日传见了胤禛。胤禛见驾的时候,心里已经一片平静。该做的,能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不过是静静等待。也许,一石能激起千层浪,也许,只荡开几道涟漪,就又水平如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胤禛算力再强,也不可能从开局便算到官子,一切都是一场未知的演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能做的,只有豪赌。
胤禛行了礼,却没有起来。康熙也没有多说,甚至连愤怒都没有,看着胤禛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说道:“太子宫里阎进,畏罪自杀了。”
这是胤禛早就知道的,胤禛也只是跪着应了一声“儿子知道”,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是你派到太朴轩的?”康熙看胤禛一派从容,原本一腔怒火,竟熄了一半。
“是。”胤禛的回答,依然简练到极致。胤禛本来不是话少的人,遇到能说心里话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唠叨。可此时胤禛深知自己多说多错,越简单,越真实,日后能够翻身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你可知他为什么自杀?”
胤禛咬咬唇,前一晚咬得太狠,嘴唇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轻轻一碰,便是一阵腥甜。这味道让胤禛感到安宁,心定了定,胤禛才摇头答道:“不知道。”
“太子生病之事,可与你有关?”康熙总算问到了正题上。
“儿子那时不在京城。”胤禛倒是多说了一些,这是个很好的理由,这样大的事情,在自己的掌控之外,在变数横生的情况下施为,实不是智者所为。
“太子中毒,你是怎么知道的?”康熙又问得更深了一层。
胤禛却又恢复了简练风格,答道:“猜的。”
康熙皱皱眉表示不屑,他是不信的,可胤禛之前的话太老实,甚至连阎进是他的人都没有丝毫的辩驳。康熙并没有证据,胤禛的干脆和敢作敢当,虽说坐实了此前的怀疑,却让康熙心里生出些欣赏。但这一句话,便立时将胤禛打回原形。
胤禛却不急躁,条分缕析地答道:“启禀汗阿玛,儿子发现毓庆宫里所有的人员都换过,在宫中调查这些人的去处,发现他们都失踪了,只剩下几个头面人物撑场。八弟自回来去过毓庆宫之后,频繁出入太医院,似乎在查一些不常见的毒药。”
康熙却点点头,打开案头的密报,胤禛所说的,似乎真的能和口供对上。
“所以你告诉了皇贵妃?”
胤禛倒是没想到,康熙竟然连这个都要追究。
“没有。儿子只是问了问,承乾宫里的南瑜是不是调到毓庆宫当差了。”这的确是胤禛的原话。胤禛能猜出来的,皇贵妃自然更容易猜出来,没有必要留下话柄。但是,落在康熙心中,这一切多半都是罪名。
“太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朕要你一个答案。”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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