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胤禩重生)作者:洛寒食
第92章
策妄虚握着胤禩的手,那颤抖的手指冰凉凉的,“帮我……”策妄仿佛是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两个字。
胤禩看着快要咽气的策妄,也不禁有些悲戚。他那临死之时悲戚和绝望的眼神让胤禩看着格外难过。胤禩将策妄的手在手中握得紧一些,点了点头,“放心,大汗,准噶尔的安定和繁荣,一定会实现的。”
策妄还想说什么,却猛地吐了一口血。他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勉强地说:“答应我,帮准噶尔,熬过去。”
胤禩沉默着,并不回答。墨脱却哭着大吼:“大人!您答应了吧……大汗……大汗他……”
胤禩叹口气,道:“我答应,留在漠西,直到那里实现繁荣和安定。”
策妄有些欣慰地笑笑,吩咐墨脱:“告诉罗卜蔵索【1】,重用……”策妄终究还是没有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曾经在胤禩的前生叱咤漠西的一代英杰,便如此窝囊地死在了青海之侧,临死之前还握着仇敌的手,托付着自己陷于危难的民族。
胤禩看着已经死去的策妄和哭得脱力的墨脱,默默地说:“策妄阿拉布坦,我不会让你白死。你想要的,终会在我的手中实现的。”
便在此时,清军的联络兵猛跑着冲进了鄂伦岱的主帐,跪下报:“大人,东营来报,被数倍敌军偷袭,请求支援!”
鄂伦岱当机立断:“传令南路即刻前往救援,北路整军待命,中军营帐全体戒备,准备应对敌军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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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怡震惊地看着眼前被杀得片甲不留的大清军队,内心不得不对这个西蒙古的将领心悦诚服。虽说兵法有云,倍则攻之,可仅仅两千人,就将一千大清绿营骑兵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令人心惊不已。陈怡有些敬畏地望一眼正在整军进行调动的策凌,笔挺的身姿,刚毅的线条,年轻的脸上带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和狠辣。陈怡不禁在心中感叹,这策凌与自家主子,还真是有三分相似。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深藏不露,一样的心狠手辣,不同的,却是策凌多一份恣意,胤禛添几分隐忍,只是都还差了些东西啊。
策凌指挥着军队迅速打扫战场,统计伤亡。两千人还剩下一千七百余,因为确切地了解清军的部署,伤亡数字很小。策凌却对这次大胜并不满意,皱着眉对哲和礼道:“只剩下这些了?”
哲和礼有些茫然地看了策凌一眼,再低头看看手上的伤亡名单,仿佛多看一眼,这上面的人便会减少一样。
策凌看着哲和礼的神情,轻叹一声,却又很快恢复了冷峻的模样,命令道:“受了轻伤的跟着我,原地休整,小心大清的哨骑。一个时辰之后开拔,到十里外树林里埋伏,不出三个时辰,清军南路必来救援。哲和礼,你带五百人,即刻前往孔家梁。那里是喀尔喀人的必经之地,你们埋伏在那,务必全歼。带上那个大清来的送信人,要是消息除了岔子,就拿他祭旗。”
陈怡站得不远,策凌下命令的声音又没有刻意压低,他自然是听到了。看策凌的目光扫过来,陈怡倒是没有惊慌,右手按胸,躬身行了个礼。
陈怡是雍王府的奴才。他倒不是内务府分下来的包衣,而是胤禛偶然之间救下的。别看他叫个这样的名字,却生得英武,身手矫健,又会些轻身功夫。胤禛喜欢安静,夏日里最厌烦虫儿鸣叫不止,便专门安排陈怡去捉府上聒噪的蝉儿蛐蛐之类。陈怡也乐得为恩公效力,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么微贱不堪。此时受命来做这等大事,却也并未因此自大,在诸多蒙古图什墨尔和宰桑【2】们面前,在策凌面前,都是不卑不亢,将戴铎交代的事情办得一丝不错。
策凌的目光和陈怡对上,只片刻,两人便同时移开了目光。策凌继续吩咐哲和礼:“记住,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要是敢输,你便不用回来见我了。”说完,策凌压低了声音,附在哲和礼耳边又继续道:“记得把土谢图汗给我活捉了送回来,你们换上他们的衣服,退回青海和谈会场。记得装做被打散了逃回去,约好口令三到五人一组,选出伍长,届时响箭为号,分开作战。”
陈怡听策凌压低了声音,也不便再听,自转身去了,倒与边上的宰桑图尔青聊起天来。陈怡幼年时常在蒙古,蒙语说得虽不是极好,却也是能听的,是以才来出这趟差事。此时便是在这营中,也是一应关系复杂至极,陈怡勉强能弄得明白,几个额托克的首领也是因为这次和谈反对策妄降清,才趁着策妄不在,聚在一起来找策凌。跟胤禛有联系的,便是这个叫图尔青的宰桑。
说起来,这些宰桑们谋划好的,便是说服策凌带着兵来搅了这鸟和谈,将这些大清军队和喀尔喀的首领们一起一勺烩了。陈怡夜间偷听他们谈论,发现这群人里头有人有个相熟的俄国远东军中校,已经说好了帮着准噶尔来打退喀尔喀的进攻,只算借兵,送几个美女给他便成交了。这事仿佛跟策妄提了一遭,策妄不准,还革了他的宰桑之位。这人心里怀恨,便召集了一帮同样反清亲俄的旧友,多半都是些其他额托克的首领们,一道来找了策凌。这些人算盘打得精到,到时候打赢了大清,再借着大清的手除了策妄,这准噶尔的大权便落在了他们手里。
策凌也是个硬气人,自然不愿对大清卑躬屈膝,更不愿与结下仇隙的喀尔喀之流为伍。原本他便反对这次和谈,特意去找了策妄,却没个结果,此时有了人支持,却也乐得来打这一场痛快的大仗。不过,陈怡观察,策凌心中想的,大约和几个宰桑们不同,是想活捉了土谢图汗,还有前来谈判的大清特使,这时候再谈,准噶尔便不知道硬气了多少。反过来找大清要赔款,有那位在,只怕大清也不敢不给。说到底,谈判看得是真刀真枪,硬碰硬的实力,绝不是唇枪舌剑,逞口舌之快的玩意儿。
可惜策凌手下那个哲和礼,和策凌不是一条心。早就被那些宰桑们忽悠得飘上天去,心里惦记着把策妄拉下马来,让策凌做这个便宜大汗,他也好混个台吉来当。此时策凌派哲和礼去埋伏,只怕回头他到了谈判之地,不但杀大清的人马,还会把策凌的好哥哥砍翻在地。
陈怡知悉这帮人各自如何想,却也不说破,只是径自看着好戏。他只是个来通知的,搅黄了这谈判,办成了主子的差便成,何苦去蹚这浑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却看着策凌过来了。
策凌没理陈怡,却对图尔青吩咐道:“临走时多带的皮帐,都拆开做成皮筏子,够载五百人的。动作尽量要快,我三日之后要用。”
图尔青心里虽然对策凌的直接感到不满,面上却不显,一撇嘴,道:“将军总要拨给我一些人。我们都不会水,怎么知道皮筏子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