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真是不值一提啊!
他转过身来,看向秦枫,带着淡淡笑意道:“阁下对此又有何高见?”
秦枫听得董仲舒的话,知道他是要自己亲口承认服输。
董仲舒的辩才的确高明,他紧紧扣住了,身为儒家人,就应当读儒家书,做儒家书,讲儒家话……学儒家的君子六艺。
只要紧紧扣住儒家人的身份,对方就很难还击。
谁敢说自己穷尽了儒家的学问?
谁也不敢开这个海口,既然你连自己儒家的学问都没有参悟透,吃透,居然还去学习其他诸子百家,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这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可以说,如果秦枫不出奇制胜,到目前为止,他所有可能的辩论言路,都已经被董仲舒给封死了。
董仲舒见秦枫不开口,更是大笑了起来:“阁下刚才说兼收并蓄的百家之说时,不是滔滔不绝吗?”
听出董仲舒言语说的鄙视之意,秦枫依旧淡淡一笑回答道:“董夫子,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仲舒笑道:“愿听阁下的高论!”
秦枫看着这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儒家书籍,忽而笑道:“请问董夫子,文王演易经,为何?孔圣写《春秋》又为何?”
董仲舒信口答道:“文王怜悯世人,生死愁苦深陷其中,不得自知,故引出易经之法,使人得以趋吉避凶。上可占卜国运,下可趋吉避凶,乃是为苍生大计所做!”
“孔圣见诸侯攻伐,礼崩乐坏,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于是著《春秋》,希望将天下恢复秩序与和谐,令百姓安居乐业,此也是为天下苍生计的大胸怀!”
董仲舒笑道:“你身为儒家读书人,难道连这两点都不知道吗?”
秦枫听得董仲舒的话,他只说了一句话,顿时就将董仲舒给噎住了。
“既然为天下苍生计,为百姓安居乐业是所有儒道先贤的初心本意,那何必计较儒者是用了谁家的方略,谁家的方略呢?”
董仲舒似是根本没有想到,秦枫问他的话里,居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陷阱,足以让秦枫绝地反击,甚至一击必杀!
原本有些傲慢,甚至轻视秦枫的董仲舒,一时语塞,竟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怎么可以呢?”
“你是儒者,若你用别家的理念治国,你还是儒家吗?”
“你这简直就是欺师灭祖!”
面对董仲舒有些歇斯底里的反驳,秦枫越来越气定神闲,淡淡说道:“若仅按照儒家的理念来治国,不做丝毫变通,不但没有给百姓带来好的生活……”
“反而会给人民带来更深重的苦难,那么……我们儒生究竟是遵行了先圣们的儒道,还是毁掉了他们的儒道呢?”
董仲舒气急败坏道:“信口雌黄,真是信口雌黄!你何曾见过有人以儒治国,将国治得民不聊生?”
秦枫笑了笑说道:“春秋时,宋国笃信儒道,结果被楚国围困时,还是墨家人舍生取义,挺身而出,才免去灭国之灾……”
“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董仲舒当即反驳道:“那是宋国上下,国小民贫!岂是儒道的过失!”
秦枫又笑道:“就算宋国的国力不行,何至于作战时,将军被人砍断了帽缨,因为‘君子死而冠不免’,还用手扶起帽缨,结果被人砍成肉泥的事情……”
“一个将军尚且如此,何况整个宋国?”
董仲舒一时愕然,却听得秦枫晒然笑道:“所谓君子,有吞吐日月之气度,亦有舍生取义之豪气……”
“岂会拘泥于‘君子死而冠不免’,白白枉费自己的性命……”
“又岂会拘泥于是儒家之言,还是百家之言,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和谐,便是历代儒圣的初心所在。”
“重形式而轻本心,这等买椟还珠,究竟是维护儒道,还是在僵化戕害儒道呢?”
秦枫说完,对着董仲舒在这榜样书院中的魂念,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董夫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君子。”
“但君子心胸,足以容百家之言!”
“您却一心想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足见您根本不算一位真正的君子!”
秦枫一语落下,整个榜眼书院之内竟似无声之处,惊雷乍起!
董仲舒的这一道魂念,只觉得整个耳畔都是“轰隆”的雷鸣。
“噗”地一口鲜血,就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竖子……竖子欺我!”
话音落下,整个天人书院内的陈设竟迅速地化解消散,就好像一张画满水墨的画卷,被浸入清水中浸洗一般。
无论是书院内的藏书,还是书院,甚至是面前的董仲舒,都好像沾在画卷上的墨迹,迅速地消散开来!
只听得半空之中,一道沧桑古音沉声道:“秦枫辩败董仲舒,赠天赐探花,入住榜眼书院!”
秦枫听到这话,心中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之前已经做好了,董仲舒如果不能被自己辩倒,接下来如何与他交锋的假设。
不曾想到,自己最后的一句:“君子心胸,足以容百家之言!”
居然有些意外地击败了这道董仲舒魂念的儒道根基。
“想来是董仲舒后来也曾经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导致百家文集戕害殆尽之事,心怀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