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醒时的桑絮哪儿都难受,皱着眉头,很是痛苦,但看上去愈加人畜无害,很好欺负的样子。
裴思渡爱怜地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额发理好,很自然地在她脸颊上吻一口,“很困吧?”
桑絮冷不丁被啄,无辜地眨眨眼睛,她像一个娇气的孩子,在被人呵护。这种特别的感受汇聚成河,再被拧成一股热浪,从她心口往四肢蔓延。
大脑逐渐清醒,桑絮看了下窗外,脸色微变,“这不是我家啊。”
裴思渡平静地解释:“我家更近,这么晚了,把你送回家我再回来,都算第二天了。你不是不想我累吗?”
尽管她说得没错,桑絮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磨磨蹭蹭地跟她下车:“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你行李箱不是拖着呢嘛,在我家住一晚又不要钱。”
她见桑絮不太情愿,好心提醒:“你放心,有客房给你住。”
桑絮闻言短暂地纠结了下,“那好吧。”
各睡各的就很好。
无论跟裴思渡在一起多久,她都免不了紧张。之前在云城,裴思渡跟她躺在一张床上,桑絮总免不了想入非非。有时候什么都还没做,她就开始出汗,睡觉比跑操还累。
来过裴思渡家一次,这次再来,桑絮从容许多。
反倒是裴思渡,在输入指纹时蓦地顿住,快速地想清楚一些事情,看向桑絮。
桑絮无暇管她,困得眼睛半眯着,讲话也懒散,“怎么了?”
裴思渡说没事,将人领进去,“快去洗漱,洗完就睡觉,明早不能迟到。”
桑絮“哦”了声,将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内衣和睡衣,往上回吓唬裴思渡的客用卫生间去。
“当心一点,别滑着。”裴思渡看她状态很差,眼睛都快阖上了,这样怎么行。
不放心地追加一句:“门不要锁,有事就喊我。”
桑絮又检查了一遍手中的物品,确定连毛巾都没落下后才关上门。
可以不锁门,但绝不会用着裴思渡。
将她浅灰色的行李箱立起放在墙边,裴思渡在沙发上坐下来,整理脑海里的紊乱思绪。
方才开门她才意识到,桑絮上回做出反常举动的原因。
她害怕引火烧身,从桑絮家里逃开的理由是虞眠没有钥匙,需要借宿。桑絮当时一定信了。
可当她跟自己回家,看见门上的密码锁,她一定当即就明白,自己骗了她。
她没有声张,用了另一种手段来惩罚撒谎的人。
桑絮看透了她的虚张声势和虚伪敷衍,所以才会在一直被动的相处里转为主动,逼她帮忙洗手,逼她脱衣服。
她料定自己会喊停,所以肆无忌惮。
而自己也果然被她猜中。
桑絮根本不是不理智,更没有在美□□惑下放弃她的操守,她只是看破眼前的局。
裴思渡坐进沙发里,脸上原本挂着的温柔颜色不复存在,换成疲倦的面容。
她工作压力不比桑絮少,尽管她在桑絮面前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为了能有时间陪她,她压缩了其余所有的休息时间。
她处理事情必须更高效,才能抽出时间去谈一段不省心的恋爱。
因此,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是双重辛苦。
在她意识到自己撒了个不高明的谎,被聪明的桑小姐看穿后,一股浓烈的失落和挫败感涌上心头。
她最近太自以为是了。
不知道应该庆幸桑絮没有当面戳破她并发脾气,还是应该担心,桑絮现在对她的看法。
桑絮也许会曲解她的意思,认为她不愿意更进一步,是因为不够喜欢。
无论桑絮持有怎样的看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近来时不时蹦出来语出惊人的话,并非是觉醒。她只是有恃无恐,不怕自己当真,她在逗自己玩。
反而是她裴思渡信以为真,以为桑絮喜欢她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情不自禁。
在一阵闷响声里,裴思渡惊得从沙发里起来,立即往浴室跑去。
副业带来一定收入的情况下,也会带来负担。譬如此刻,桑絮已经后悔,早知道就昨晚回来,还不用加班,能好好睡一觉。
反正店里收益拿大头的是封憬,她就是个混子合伙人,这么拼命干嘛呢。
负面情绪包围困得睁不开眼的桑絮,在花洒舒适的冲洗下,她缓缓眯上眼睛,意识却还在活动。
她边小憩,边以为自己没睡,只是闭目养神。等到惊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就是睡着了。
在这里睡觉太危险,她快速地上冲洗沐浴露时,想着已经洗过脸刷了牙,不护肤了,赶紧睡觉才是正事。
在强烈的念想下,她又睡过去。迷迷糊糊地腿一软,头不客气地撞向玻璃门。
疼痛感和心悸让她迅速摆脱瞌睡,正准备站直,腿又抽筋,狼狈地磕了一下,跌坐在地。
裴思渡推门冲进来,又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将花洒关上,蹲下检查桑絮哪儿伤着了。
水蒸气往外逃窜,裴思渡的睫毛上也沾染水汽,湿漉漉的,雾蒙蒙的。她眼睛里盛放着极度的担心,彷佛桑絮摔着,疼的却是她。
桑絮本来还觉得疼,但被裴思渡近距离地检查身体,羞赧便压过了疼痛。
她将双臂遮在胸前,并住了腿,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