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很是天真。
他来到李琅玉身旁,凝视片刻后,一手夺过杯子,顺势抬起对方的下颔。
四目相对。
李琅玉睁着迷离的双眼看向他,心里还惦记着被拿走的酒杯。许是大脑还未清醒,他不满地蹙起眉头,像个幼童一样伸手去抓,程翰良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是军人,手劲很大,这一捏有点令人吃痛。李琅玉找回了一点意识:“四爷?”
程翰良不急着回应,他坐了下来,凌厉的鹰眼盯在李琅玉身上。“还想喝?”
李琅玉无辜地点了点头,略一停顿后,又摇头。
程翰良随手满上一杯,递予他。李琅玉刚想接过,他却像存心戏弄般故意拿开。
“你是谁?”他问,声音冷冽。
李琅玉愣了愣,木木地报上姓名。
“你与兰兰如何认识?”程翰良食指敲着桌沿,一下一下。
“我们都在央大读书,兰兰是我师姐。”李琅玉答道,幽黑的眼珠里闪着不解。这些事情他很早之前便跟程家说过。
程翰良继续问:“令堂令尊又是谁,如今在哪?”
“家母徐桂英,在西街口卖菜为生。”
“那你父亲呢?”
“父亲……”李琅玉眼神微微涣散,仿佛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缓缓戳了口酒,脸上流露出悲伤之色,“父亲死了。”
程翰良记得他之前确实提到一点,但是具体未谈。“因为什么逝世?”
李琅玉眼圈泛红,喉结动了动,翕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等到好久才徐徐说出:“被……被日本人杀死的。”
程翰良抬眸凝视他,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可还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他不是不相信寒门出贵子,才华学识不是问题,只是教养与气质,仅凭一个卖菜妇人很难培养到这种地步,除非……
李琅玉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心思,自顾自地对着瓷壶饮酒,程翰良也没管他。
“你父亲生前,可有从事……”
话未说完,对方支撑不住醉意,一下子倒在他的怀里,唤了几声也没醒。
醉的恰是时候。
程翰良皱着眉,只迟疑了稍稍,还是将他抱到床上,并拉好被子。
李琅玉熟睡时,细长的睫毛贴在眼睑上,瞧上去十分温顺。程翰良端详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心道,最好是个老实规矩的花瓶,不然我一样会废了你。
走出房门,他叫来张管家:“找个时间查一下徐桂英这个人,另外再跟央大那边要一份李琅玉的学生档案。”
张管家很快会意:“四爷还是不放心?”
程翰良蹙着一双剑眉,看向窗外的那株广玉兰,思绪回到第一次见李琅玉的那天。
四四方方的庭院里,在正中央,在那棵结满生气的玉兰树下,不知是哪来的臭小子笑得一脸无害,他折了程四爷家的花枝,还拈下一片白瓣儿,抿在嘴里,满面春风都是收不住的笑容。
程翰良就这么看了一眼,便记住了这个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他当时问道。
“晚辈李琅玉,‘君赠金琅玕,报之双玉盘’的琅玉,见过程四爷。”
声音琅琅,人如佩玉。
程翰良闭上眼,良久。“我不能拿兰兰冒险,那小子来得太过蹊跷,纵然兰兰信他,我还是不信。”
程兰,那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之周全的人。
与此同时,程中将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