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去解,动作缓慢不乏情色,李琅玉和小叶连忙知趣地转过身。
“以前有个算命先生,说我缠上这金链子,就能缠住男人,他说得真准。”
李琅玉听见身后一串清脆金属作响声,待到没动静,朝后伸出手,拿到了链子一头。他往怀里拉,拉到一半便拉不动了,原来红菱攥着那头不肯放。
李琅玉叹口气,从兜里取出那枚鸽子蛋,穿在链子上,戒指一骨碌地滑到中间。
“姑娘,咱们虽然在这陕西巷,可您不是小凤仙,我也不是蔡锷将军,学这痴女缠男把戏真没意思,倒不如海主任送您的这枚鸽子蛋,实用又好看,只消松手,它便是您的。”
对方久久不语,李琅玉便等她,忽听得地上一声响,手上一松,他连忙把小叶后背一拍,说声“快跑”,两人像逃离火场一样,头也不回踩着楼梯往外奔,一直奔到停车处。
李琅玉打开车门,在舒畅的空气里大口呼吸,他所站的地方本是清代纪晓岚的故居,屡易主人,如今却连着这风月场所,不知道政府什么时候能好好整改这块。
小叶从后面赶来,说:“这链子我刚刚咬了下,似乎是真金,那女人好大方!”
李琅玉一笑置之,让他赶快开去琉璃厂。下午已经过了一半,可玉还是没找到,李琅玉蹙着眉,闭上眼,想起了五天之前。
他当时问程翰良,你不是想做对血凤凰吗,好不容易找到块红翡,就给我造玉佩,岂不可惜?
程翰良从后面环住他,从脖颈吻到光裸的后背,低声说,有什么可惜的?
李琅玉迷迷糊糊道,明明可惜得很,那只凤孤孤单单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只凰,就这么没了……缘分本是稀有之事,你,疼疼它吧,别让它这么可怜……
程翰良心底长叹一口气,手指抚上对方发顶,仿佛穿过清晨树林,留下一片湿腻。月光照在床上,将怀里的身躯温成一湾溪水,程翰良浸在这水中,吻他的眼角,吻他的鼻翼,吻他微微扬起的唇。
他一遍遍说,不可怜,凰在呢,凰在呢……
番外《寻玉记》(下)
孙阿七觉得自己这两天运气极好,就像太阳底下捡金子的那种好。那胡同里的窑姐是个不识货的主,他三言两语就把对方糊弄了,拿个不值钱的珐琅镜骗了块好玉,简直赚大发了。但这种好事他不敢到处讲,就憋在心里自个儿乐。
“瞧一瞧,看一看,乾隆用过的夜壶,慈禧喝过的漱口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孙阿七拉开嗓门,声音比往日洪亮。
李琅玉老远就听见他的叫卖,方圆五百米,就数这里“奸气冲天”。
“你就是孙阿七?”
“是我,两位爷要买什么?”
“买玉,陕西巷红菱当给你的那块。”
“出价呢?”
“钱够。”
“见见?”
“先见你的。”
孙阿七眼珠一转,拿出个小木盒,意思是玉在里面。
李琅玉道:“打开。”
他摇摇头,下巴处有个黑棕大痦子,上面长了根一厘长的硬毛,此刻来回飘摇:“我让你见了一半,你也得让我见一半。”
还真是个奸商。
李琅玉拿出金链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孙阿七两眼顿时放光,作势去摸,对方立刻收回来。
“把玉给我,我就把它给你。”
孙阿七被链子勾得心里痒痒,但还想敲一笔:“我怎么知道你这链子值不值钱?”
“比你这儿的都值钱。”那一地假货,李琅玉看一眼便明白。
“我这夜壶是乾隆年间的,杯子是光绪年间的,你的呢?”
“民国三十八年。”李琅玉镇定道。
那不就是今年?孙阿七立马笑了:“爷,你算术不好啊,这历史哪个长、哪个短,三岁小孩都知道。”
李琅玉也笑,但眉眼又冷又戾,小叶在旁瞧出不对劲,似乎从胡同里出来以后,他家少爷就开始有点急了,说话都是能短则短。
“时间长的就比时间短的贵?”
“可不?”
“清朝的就比民国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