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书房里陆续添上了热茶,解口的干果,还有从前常用的磨墨的侍从。
许是随手倒的水有些多,侍从接过墨条,不经意便溅出了墨汁,触碰到他正在批书的衣袖。
陆昭戎呼吸一滞,眼前不受控制地闪烁过于长玉挑选衣服时的神色。
侍从受惊般浑身僵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搁置了墨条,跪在地上安静地发抖。
陆昭戎垂了垂眼,有一瞬心颤,淡声说:“起来吧,别耽误了正经事。”
侍从劫后余生般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谢过,更加小心谨慎地动作。
陆昭戎提笔蘸墨,手腕悬空,仿似随意地开口提醒道:“明日起,记得不要再准备那么多的衣裳。国内动荡,简餐减布,节俭一些。”
侍从不敢抬眼,低声应是。
于是笔走龙蛇,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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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戎平躺着看自己的手,心绪穿梭过他们算不上多的情节,尝试去寻找于长玉口中的节点。
于长玉夜里回来,在房间外面引起了一阵极轻的动静,混杂着低声的交谈和风,轻易便惊动了陆昭戎的思绪。
似有侍从一趟趟地布置,提水,匆匆的脚步掠过门前,刻意放轻的动作里夹杂着小心。
恍惚一瞬,他心头生出一种夜归的安然。
似在偏房沐浴,于长玉没有进到屋里。
陆昭戎偏头听着外面细小的声音,微微出神,慢吞吞撑着身体爬起来,坐在床榻中央安静地等着。
一阵凉风,于长玉带着一身的潮湿气息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摸到里间。
陆昭戎转了转头,等着他掀开床帐。
于长玉脚步一顿,似看见了他映在帐子的黑影,轻声开口:“我吵醒你了吗?”
陆昭戎隔着帐子看了看他,简单回复:“没有。”
于长玉伸手从一旁拿了什么东西,歪着脑袋做出揉搓头发的动作,脚步轻慢地走过来。
陆昭戎心底微微荡开一阵细纹,轻柔的问话脱口而出:“你在擦头发吗?”
于长玉静了一瞬,低声应道:“嗯。”
陆昭戎垂眸勾起一抹浅笑,又很快淡下去,转而问:“事情都处理好了?”
于长玉走到床边,把擦头发的物件留在帐子外,倾身撩开床帐进来。
陆昭戎往里挪动,给他让出位置。
于长玉转身收拢床帐,闲话般道:“淳于尚和长孙家的小公子阿妩都还好。我封住了他们的记忆,不会再有威胁。你今天换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