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恭知道未来的老丈人误会了,可是,总不能说他刚刚想的是婉宁吧。
毕竟婉宁一未及笄, 二未过门,现在想, 的确有点出格。
于是, 萧长恭只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穆鼎, 那小心的模样,像极了德胜跟在皇帝身边的样子。
这一幕倒是让不少大臣都和穆鼎打起趣来, 尤其是钟大人, 两朝的元老, 说起话来就更随意一些。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这穆大人女儿还没舍出去,倒是先把儿子套回来了。”
穆鼎笑得颇为无奈,扭头瞪了一眼萧长恭,“行了行了,少给我摆这幅样子。初五的时候, 带着你那弟弟妹妹来我家吃饭。就不用给你下帖子了吧?”
萧长恭乐得直点头,然后又赶紧摇头,“岳父大人说笑了,小婿自当携弟弟、妹妹给您拜年的。”
穆鼎脸上最终还是露出笑意,上了马车。
送走了穆鼎,萧长恭也上了自己的马车,赶回府里与弟弟、妹妹一起守岁。
穆府里,放了一下午烟花、炮仗的婉宁,跟着众兄弟姐妹一起站在大门口,“恭迎父亲,给父亲拜年。”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开祠堂,祭祖。
萧家祠堂里。
香案之上,牌位林林而立;香案之下,萧长恭跪在正中,萧长敬带着萧六姝跪在两侧。
“爹、娘,长敬找回来了,你们也可以放心了。我还替你们收了个义女,您二老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六姝是个可爱的孩子,若娘在世,一定会喜欢。”
“我也定亲了,明年就能成亲。还有,等过了年,二月中旬的时候,长敬也要去参加县试了。他在习武上虽然耽误了些年岁,但习文上却颇有天赋,爹娘你们可要保佑他。”
祭祖本来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仪式,但萧家没有了长辈,因此这祭祖的仪式,硬是让萧长恭变成了唠家常。
不过萧长敬觉得这样挺好的,再像他入宗祠时的流程来一套,他也受不了。
萧长恭说完,三人又给牌位磕了头,然后出了祠堂,到了另一个偏院。
这里,有竹义的牌位。
对于这个牌位,萧长敬在最初设立时,心里非常纠结。
按婉宁的分析,竹三衡、竹六姝就是为了应一个箫字,那么竹姓,是不是义父真正的姓氏,就要打个问号了。
甚至义父说自己叫竹义,都可能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使命。
可是,如果不叫竹义,他又要什么呢?萧长敬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义父真正的名字。
所以最后,还是以竹义为名,立了牌位。
萧长恭先上了香,然后像对待父母牌位一样,认真的叩拜了。
萧长敬心里感动,因为对于萧长恭来说,他本可以只鞠躬上香的。
“虽然不知道您真正的名字,但您既然养活了长敬与六姝,我萧家就永远有您一份香火。日后长敬与六姝子女,也是要向你叩拜的。”
同一时间,穆家的祠堂里,却是庄严、隆重得许多。
因为这一年,不只是祭祖,还有婉宁改宗谱的仪式。
婉宁此时身着新做的礼服,头上戴的是生母留下的那副红宝石头面。有了状元斋和新净坊的收入,婉宁早就把这副头面修补好了。
脖子上戴的,是皇帝赐下的那副璎珞。
安宁看着在牌位下跪着的婉宁,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从她记事起,庶女的身份就像是一个耻辱的标签,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为了证明庶女与嫡女没有任何不同,安宁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都是争强好胜,到了议亲的年龄,更是一心想嫁入高门,成为连嫡女也羡慕的存在。
如今,婉宁即将成为嫡女,她却仍旧是庶女。
只不过,也只是羡慕罢了。这一年中,婉宁经历的那些事情,让安宁光是听,都觉得心惊肉跳。
无论是萧长恭背着她厮杀,还是来兴臣作恶时,婉宁敢拔了簪子去拼命,安宁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最最重要的,是婉宁在坠马之后,不但没有怪她,还替她挡了方尧的婚事。
在南安伯府正式提亲之后,安宁曾无数次的去想,如果当初身份对调,她会不会帮婉宁筹谋、挡灾?
答案是不会。
仅凭这一点,安宁就知道她比不过婉宁。
所以,从她知道婉宁要成为嫡女时,她就表示了祝贺,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事事都要与婉宁争抢。
祭祖仪式过后,婉宁正式成为了王氏的女儿。
婉宁向王氏郑重行礼,叫了一声“娘”。
王氏应了一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镯子,给婉宁戴上,微笑着扶她起来。
虽然对待婉宁,王氏再怎么也不会像对待若宁一样亲。但之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王氏哪怕和以往一样,婉宁也是不会在意的。
所有人中,最激动的反而是檀香。
她是下人,进不了祠堂,只能站在外面等着,仪式进行时就急着来回地走;待到婉宁走出祠堂向她点头时,檀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